《華爾街日報》:精疲力竭,更多美國人轉向兼職工作
Lauren Weber
兼職工作正在激增。
根據勞工部數據,美國兼職工作者數量在去年12月至今年1月期間較前幾個月增加了120萬人。其中85.7萬人的增長主要源於主動選擇兼職的人羣,而非因無法找到全職工作或工時被削減所致。
今年1月自願從事兼職的總人數達2210萬,近乎是410萬被迫兼職(渴望全職卻只能兼職)人羣的六倍。這一比例創下二十年來新高。疫情初期,當數百萬美國人遭遇裁員、無法覓得全職或面臨工時縮減時,這兩類人羣數量曾基本持平。而在新冠疫情前的二十年裏,該比例通常維持在3:1至5:1之間。
1月份美國1.6億就業人口中,16.3%從事兼職工作(勞工部將每週工時不足35小時定義為兼職)。
經濟學家、僱主和員工表示,兼職者增加反映了美國經濟轉型與歷史性勞動力市場緊縮的雙重影響。疫情導致部分勞動者職業倦怠,促使許多人重新審視職業生涯,部分人因此轉向兼職崗位。
與此同時,通脹高企疊加食品、住房等必需品價格上漲,使得部分退休或退出勞動力市場的人羣通過兼職來補貼家計。
選擇兼職工作的長期原因,如照顧家庭的責任、健康問題和學業負擔,對數百萬美國人來説仍然存在。
這些數據可能標誌着美國人對工作態度的重大轉變。當前就業擴張與早期擴張的一個顯著區別在於,出於選擇、家庭或個人原因(勞工部統稱為“非經濟原因”)從事兼職工作的人數比例增加,而非出於必要性。
“非經濟原因的兼職工作增長速度超出預期,且似乎已穩定在更高水平,”賓州州立大學阿賓頓分校研究兼職勞動力的經濟學家隆尼·戈爾登表示,“我看不到回落的趨勢。”
厄尼·帕克曾在科技公司擔任高級工程師十年,2021年他遇到了瓶頸。由於職業倦怠、渴望更多家庭時間,加上之前職位的積蓄和妻子的全職工作帶來的經濟保障,他辭去工作,先做了一份按小時計酬的兼職,後來又在科技公司擔任臨時顧問。
厄尼·帕克從全職轉為兼職科技工作,以便創辦農場並陪伴家人。圖片來源:Liz Sanders/《華爾街日報》“這很完美,”他説,“我既能保持專業技能,又有時間做對我更重要的事。”
他表示,在兼職工作的第一年,他投入了15%的時間,卻獲得了全職收入的25%。全家通過他妻子的工作獲得了醫療保險。
現年32歲的帕克先生如今為寄養青年提供志願服務,並與父母及其他親屬在新澤西州希爾斯伯勒共同創辦了家庭農場,飼養雞禽和種植蔬菜。他還創辦了一份名為《兼職科技》的通訊,幫助其他科技工作者轉向兼職工作。他説,該通訊約有1000名訂閲者。他已開始收到零星諮詢,來自有意提供更多兼職崗位的公司。
“許多人想從事兼職工作,但實際選擇並不多,”帕克先生説,“對於着手此事的公司來説,他們可以挖掘到一些真正優秀的人才。”
第五第三商業銀行首席經濟學家傑弗裏·科澤尼克表示,兼職工作者的增加表明,一些僱主正在適應一個認識:過去幾十年豐富的勞動力供應可能不會持續。“當你無法為全職崗位招到員工時,就會開始考慮兼職選擇,”他説,“這擴大了你的有效勞動力池。意味着有工作的父母、年長員工以及其他更青睞兼職工作的人可以申請你的職位。”
帕克先生表示,通過轉向兼職工作,“我既能保持技能敏鋭,又有時間做對我更重要的事情。”照片:《華爾街日報》Liz Sanders疫情前,凱蒂·皮納德在緬因州比迪福德與人合開的書店-酒吧-咖啡館Elements"裏,員工隊伍總是由全職和兼職人員組成。但現在她説:“25小時成了新的35小時。“她20名員工中只有一人按全職時間表工作。
“對我們很多員工來説,25小時,也許是30小時,是他們能承受的上限,“她説。“部分原因是心理健康,部分原因是人們在生活中有了不同的優先事項。”
為了適應員工的偏好,皮納德現在根據日期不同在下午6點或晚上9點關閉Elements,而不是像疫情前那樣大多數日子營業到晚上10點或11點。現在她需要更多的人手來輪同樣的班次,這增加了成本,也增加了管理員工和維護店鋪文化及凝聚力的時間。
“如果有人對我説,‘我想要全職工作時間’,我會説,‘太好了,你能立即開始嗎?’“她説。“我很希望有更多骨幹和更穩定的隊伍。”
勞工部數據顯示,包括K-12教育、醫療保健和娛樂服務在內的少數行業正經歷兼職工作的快速增長。
Kelly Services Inc.旗下人才派遣機構Kelly Education的總裁尼古拉·索雷斯表示,學校系統現在每天支付代課教師約150美元,這一數字在過去幾年中上漲了約16%,因為學校系統正面臨教師短缺問題。該機構每天為學校安排2萬至4萬名代課教師。
索亞雷斯女士表示,過去幾個月,凱利公司尋求代課教師職位的候選人激增。這類工作主要吸引女性勞動力。代課教學讓許多女性可以在自己孩子上學的時間段工作。
“與幾個月前相比,我們的到崗率上升了10%,這表明有更多人接受了工作安排,“索亞雷斯女士説。“人們希望增加收入。”
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的戈爾登先生表示,其他人可能發現他們可以接受較低的收入。隨着與父母和年長親屬同住的年輕人數量增加,以及擴大兒童税收抵免等疫情援助計劃增加了美國人的儲蓄,兼職工作對一些人來説變得更加可行。其中一些計劃此後已經停止。
他説,兼職工作者的增加表明了當今勞動力市場的顯著流動性:“這不僅僅是關於全情投入或完全退出。”
戈爾登先生説,在疫情早期,由於封鎖和限制,一些工人的工作時間可能被削減,並意識到他們更喜歡要求不那麼嚴格的時間安排。他説,其他人可能決定將兼職工作與零工結合起來,以便更好地靈活履行家庭義務。還有一些人退休後決定重返勞動力市場,尋求額外收入或工作能帶來的目標感。
退休人員拉蒙特·克蘭斯頓(右)和一名同事懸掛傳單,這是他在Goodwill Industries兼職工作的一部分。照片:Cam Pollack/華爾街日報61歲的拉蒙特·克蘭斯頓在疫情開始前從紐約市公立醫院系統退休,結束了30年的膳食助理生涯。過去三年,他在布朗克斯區的社區裏積極從事志願工作。2022年底,當他參加當地Goodwill Industries分支機構舉辦的活動時,一位Goodwill經理注意到了他,並詢問他是否有興趣為該非營利組織工作。
克蘭斯頓先生申請了這份工作,現在每週工作20小時,擔任社區教練,幫助當地居民報名參加職業培訓和其他項目。這份工作讓他能夠獲得報酬繼續從事熱愛的社區服務。同時,兼職工作使他得以保留醫療補助和社會保障福利。
這份工作也讓他保持活力。“我習慣了每天起牀去工作,“他説。這份收入還幫助支付他和去年12月退休的妻子的生活開銷。“房租一直在漲,“他表示。
退休醫院員工克蘭斯頓先生表示,兼職工作讓他保持活力。“我習慣了每天起牀去工作,“他説。照片:Cam Pollack/華爾街日報兼職崗位的增加可能也在吸引女性重返勞動力市場。女性勞動參與率(正在工作或尋找工作的女性比例)在疫情初期急劇下降,從2020年2月的57.9%降至當年5月的54.6%。此後該數字逐月回升,到今年1月已達到57%。
人力資源高管黛安·温德穆勒在科羅拉多州博爾德地區一家醫療保健公司度過了疫情前兩年,但那段時期的壓力與不確定性令她精疲力竭。
“我長期處於腎上腺素飆升狀態,待人接物也不如往常那般從容友善,因為我時刻繃緊神經,“這位53歲的女士説,“那是一種持續’戰或逃’的狀態。”
公司經營困難進行了裁員,温德穆勒女士也在去年春天離職。她休整了幾個月後開始考慮新選擇。通過一家名為"後備小隊"的機構(專為職業空窗期女性提供靈活工作機會),她找到一份技術諮詢公司的兼職顧問工作,每週平均工作15至20小時。
温德穆勒女士的丈夫仍在全職工作,她表示這種工作模式可以長期持續:“目前這樣更能保持健康平衡。”
部分企業正嘗試將全職崗位壓縮為兼職工時,發現員工根本不願迴歸40小時工作制。數十家英國公司近期參與四天工作制實驗,要求員工在薪酬不變的情況下每週少工作一天,相當於每週多帶薪休假一日。本週公佈的研究結果顯示,15%的勞動者表示任何薪資都無法説服他們迴歸五天工作制。
傳統兼職工作的多數劣勢依然存在。從事相同工作時,兼職者收入通常低於全職員工,且通常無法享受醫療保險等福利。戈爾登先生髮現兼職時薪比全職低約20%。
35歲的莫莉·坎貝爾於2022年辭去了六年級英語教師的工作,決定轉型進入企業培訓領域。此後她從事了兩份兼職合同工作,主要是為了積累經驗並獲得相關軟件和其他工具的使用機會。
她目前每週工作25小時,時薪22美元,約為教師工資的五分之四。她更希望從事全職工作,並申請了一些職位,但尚未收到錄用通知。
與此同時,“每週不必被束縛40小時,這種靈活性確實不錯,“居住在弗吉尼亞州夏洛茨維爾的坎貝爾女士表示,“但對我來説問題在於,大多數兼職崗位提供的收入無法讓我在經濟上感到寬裕。”
聯繫勞倫·韋伯請致信[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2月25日印刷版,標題為《不堪重負,更多美國人希望從事兼職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