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在謹慎推進外交之際與俄羅斯保持緊密關係——《華爾街日報》

香港——烏克蘭戰爭持續一年多來，俄羅斯和中國關係日益緊密。隨着中國試圖塑造推動和平的形象，下一階段將考驗北京方面是否願意與莫斯科保持一定距離。

迄今為止，中國並未這樣做。除了中國領導人習近平關於必須避免核戰爭的表態（這種老生常談很少有人會反對）外，中國沒有對俄羅斯的行動提出任何批評。即便是這種温和表態也未能阻止俄羅斯總統普京的核博弈，他本週宣佈暫停履行《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就突顯了這一點。

中國上週五發布了一份關於烏克蘭的12點文件，呼籲停火和舉行和談。該文件內容簡短，大部分重複了習近平和中國其他官員之前的表態。外交政策分析人士表示，文件還重申了不強化軍事集團和不實施單邊制裁等要求，這些顯然迎合了俄羅斯和中國的利益。

“文件本身表明，中國希望作為外交和政治解決方案的一部分參與進來，“新加坡拉惹勒南國際研究學院國際關係副教授李明江説。“與此同時，中國非常謹慎地試圖不損害與俄羅斯夥伴關係中的任何重大戰略利益。”

普京和習近平牢牢掌控着龐大的威權國家。他們都認為國際體系不公正地針對他們的國家，並將彼此視為制衡以美國為首的西方的關鍵力量。週三，普京表示習近平將訪問莫斯科，這將是習近平10年前上台以來兩人的第40次會晤。

戰爭爆發前不久，兩國領導人曾表示他們的國家擁有“無上限”的友誼。隨着西方對俄羅斯實施一系列制裁，中俄貿易卻逆勢增長。中國從俄羅斯大量購入低價油氣資源，並向其出售可用於武器製造的微芯片及其他技術。

俄羅斯總統普京與中國領導人習近平去年在俄烏衝突前夕於北京會晤。圖片來源：Alexei Druzhinin/Sputnik/Associated Press但據北京政策顧問透露，儘管普京似乎決心繼續作戰，中國領導層對長期衝突的前景日益警惕，這種衝突可能導致其戰略伙伴遭受重創。這種緊密聯盟關係已使中國付出更高代價——隨着美國及其他國家政策制定者考慮對中國企業實施更多技術、投資等限制措施，這可能損害中國的長期經濟前景。

中國正試圖通過外交手段應對這些壓力。過去一週，中國最高外交官王毅展開旋風式歐洲訪問，傳遞出北京呼籲通過談判結束戰爭的信息。

政策顧問表示，中國領導層擔憂長期衝突可能導致俄羅斯元氣大傷的前景。照片：托馬斯·彼得/路透社與此同時，根據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的説法，北京正在考慮向俄羅斯提供軍事援助。

這兩條路徑並不必然相互排斥。北京的一些外交政策戰略家表示，此類援助可能大幅增加西方在衝突中的代價，並讓中國在提出結束衝突的方案時獲得一定籌碼。

美國已警告中國不要向俄羅斯提供武器。除了此舉可能引發的經濟制裁外，還可能導致冷戰式的代理人戰爭，使美歐與俄中對峙，並可能將戰火蔓延至烏克蘭以外。

中國否認考慮向俄羅斯出售武器的説法，並將矛頭指向西方對烏克蘭的軍事援助。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週四表示：“美國是烏克蘭戰場上最大的武器來源國，卻不斷誣衊中國可能向俄羅斯提供武器。”

任何潛在軍售消息的披露都將進一步破壞北京在和平努力中自居為誠實調停者的形象。已有歐洲外交官質疑，中國對穩定俄羅斯局勢的利益考量會否使其無法在談判中向俄方施壓。

未來一週，普京最親密的盟友之一、白俄羅斯總統亞歷山大·盧卡申科將對中國進行國事訪問。白俄羅斯此前允許俄軍從其領土進攻烏克蘭，並已遭到美國、歐盟等方的制裁。

與莫斯科類似，北京仍避免將這場衝突稱為戰爭。中國更傾向於將其描述為"烏克蘭危機”。同樣與莫斯科立場一致，中國將責任歸咎於美國，指責其通過向烏克蘭提供武器煽動暴力。

烏克蘭官員表示歡迎中國關於應尊重領土完整的聲明。但北京在聯合國譴責俄羅斯吞併烏東部四地區及2014年兼併克里米亞的投票中均投了棄權票。

外交政策分析人士指出，北京不願與俄羅斯對立的立場在任何多邊會談中都可能持續。

“實際上，中國對自身在談判層面的斡旋能力持懷疑態度，“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高級研究員亞歷山大·加布耶夫表示，“他們清楚普京對這場戰爭已陷入偏執。普京仍堅信能在軍事上取勝，除非戰場形勢更加明朗，否則談判空間有限。”

不過，中國將自己塑造成和平倡導者的形象，可能在歐洲以外對烏支持態度分歧較大的地區引發共鳴。衝突初期，非洲和中東部分地區曾因糧食和化肥運輸中斷遭受衝擊。去年價格短暫回落後，隨着聯合國支持的烏克蘭糧食出口協議可能無法延期的擔憂，這些大宗商品價格再度攀升。

法國總統馬克龍在慕尼黑安全會議演講中承認，國際社會對烏克蘭鉅額軍援與全球其他地區扶貧投入失衡提出質疑，並坦言西方世界在全球南方國家公信力下降令他震驚。

與此同時，中國外交官強調了戰爭在歐洲以外地區的影響。中國外交官王毅在去年戰爭爆發後不久與阿爾及利亞外長會晤時表示：“國際形勢越是動盪，越應重視非洲國家的聲音。”

中國公開強調和談未必能加速解決問題。中國二十年前主持的一系列旨在廢除朝鮮核計劃的談判，是其推動多邊會談的最大努力。這些問題與烏克蘭戰爭有所不同，但存在某些相似之處。

與如今的俄羅斯類似，朝鮮當時將中國視為最大盟友。參與會談的其他各方（尤其是美國）曾要求中國運用影響力迫使朝方讓步，但中方並未同意。分析人士指出，中國擔心鄰國政權崩潰可能導致朝鮮半島統一，並在東北邊境出現一個親美政權。

談判持續數年之久，期間各方宣佈了若干承諾，並發表了關於無核化步驟的聯合聲明。但這一努力最終失敗——朝鮮于2009年退出會談。據信該國現已擁有數十枚核彈，並測試過能夠打擊美國本土的洲際彈道導彈。

本文由Lingling Wei參與撰稿。

聯繫記者Austin Ramzy請致信[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