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羅斯被逐出國際體育賽事之前，南非已有先例——《華爾街日報》

曾有一個國家被世界大部分地區視為棄兒。它遭受了經濟、軍事和文化制裁的排斥，也被全球體育賽事拒之門外。

那個國家就是南非。

早在關於俄羅斯被逐出國際比賽的辯論之前，一小羣活動家就迫使國際體育組織屈服於他們的呼籲，不與實行種族隔離政策的南非進行比賽。南非缺席了包括奧運會在內的重大賽事長達三十多年。那些邀請南非參賽的國家發現自己在板球場周圍圍上了鐵絲網，並應對如雨般落在橄欖球運動員身上的麪粉炸彈。

過去一年中，隨着全球體育界匆忙應對始於2022年2月底因入侵烏克蘭而對俄羅斯及其盟友白俄羅斯實施的禁賽，南非的例子被頻繁提及。

在禁賽的初期，俄羅斯人自己也強調了這種比較。俄羅斯新聞網站Gazeta.ru的在線體育頁面詳細描述了歷史上對蘇聯、南非和南斯拉夫的體育制裁——以及每個國家為擺脱這些制裁所付出的努力。

國際奧委會也因這一類比而備受抨擊，因為它現在正尋求及時解除對俄羅斯和白俄羅斯運動員的限制，以便他們能參加2024年巴黎奧運會**。**

它試圖辯稱俄羅斯的情況有所不同，並在網絡聲明中表示：“南非的禁賽是基於聯合國制裁以及南非體育界也存在種族隔離的事實。這些聯合國制裁適用於各行各業。國際奧委會遵循聯合國做出了這一決定。”

然而，《華爾街日報》聯繫到的研究南非禁賽歷史學家給出了截然不同的説法——國際奧委會提及禁賽是響應聯合國發起的行動，這讓一些人覺得特別不準確。

2022年北京奧運會開幕式上的俄羅斯奧委會代表團。圖片來源：FABRIZIO BENSCH/REUTERS他們表示，實際上，體育制裁南非是出於其他國家的堅持，而這些國家又受到了類似於如今烏克蘭政府對俄羅斯發起的運動的影響。

“國際奧委會要禁賽任何國家都需要巨大的壓力，通常當他們這麼做時，外部壓力大到他們別無選擇，”加州州立大學富勒頓分校副教授託比·賴德説，他專門研究冷戰時期的體育歷史。

賴德表示，20世紀60年代，國際奧委會的主要力量並不想禁賽南非。強大的國家和個人權貴經常尋找方法讓南非留在奧運會中，包括在1968年夏季奧運會前進行了一次事實調查，結論是南非在遵守奧林匹克憲章方面取得了進展。

由於非洲國家和流動的反種族隔離活動家施壓，南非被逐出1964年及1968年夏季奧運會，並於1970年被徹底踢出奧林匹克運動。最終，國際奧委會無法抗衡像丹尼斯·布魯特斯這樣的流亡詩人——他曾在背部中槍後倖存並在羅本島被監禁，也無法抵擋活動人士在1968年獲得蘇聯及美國黑人明星運動員的支持。

“聯合國直到20世紀70年代才成為影響因素，“萊德説道。

推動南非禁賽的活動家們堅信此舉卓有成效，其中包括英國前內閣大臣彼得·海恩。19歲時，他領導了"阻止七十年代巡迴賽"運動，以阻撓南非橄欖球和板球隊赴英格蘭比賽。

“任何經歷過或支持種族隔離的人都會承認，“海恩表示，“這產生了深遠影響，直擊他們最脆弱的軟肋。”

“讓俄羅斯運動員感受到其政府野蠻入侵帶來的沉重後果，我認為這很重要，因為這是讓普通俄羅斯民眾意識到被告知信息不實的有效途徑。”

但海恩也指出，儘管支持對俄實施體育制裁，其邏輯依據相比南非案例顯得薄弱——南非，種族隔離制度實質上剝奪了非白人運動員的參賽權利。"（戰爭）與體育的關聯性充其量是間接的。而在南非案例中，這種關聯是本質性的，“他説道。

1970年，“阻止七十年代巡迴賽”運動旨在阻撓英格蘭的板球和橄欖球賽事。最右側坐着彼得·海因。照片：倫納德·伯特/中央新聞社/蓋蒂圖片社其他人則看到了明確的關聯。布里斯托大學歷史講師羅伯·斯金納表示，抵制其體育賽事的公認邏輯在於南非體育運作與國家的種族隔離制度如出一轍。他指出，俄羅斯國家支持的興奮劑計劃可能同樣被視為對入侵行為的映射。

“我認為對普京領導下的俄羅斯也可以提出類似指控，“斯金納説，“這種不遵守規則、徹底無視、嘲弄並蔑視任何國際秩序的態度，包括體育運動的規章制度以及國家間交往的準則。”

來自34個國家的政治領導人如今也將俄羅斯體育與戰爭聯繫起來，在上週發佈的聯合聲明中表示：“俄羅斯運動員與俄軍方之間的密切關聯同樣令人深感憂慮。”

關於南非"禁令如何解除"的簡短答案是：“絕非易事。”

歷史記錄顯示，抵制行動隨時間推移愈發強硬——卻也更難維持。違規事件往往醜陋而混亂。某些國家在新政府上台後改變了立場（如新西蘭），而非洲國家則因此集體退出1976年蒙特利爾奧運會，只因新西蘭未因與南非比賽而遭禁賽。

繼續推進也存在安全風險。1981年南非橄欖球隊在新西蘭巡迴比賽時，抗議者曾在球場上撒滿碎玻璃、釘子和魚鈎。漢密爾頓的一場比賽因數百人衝入球場而被迫取消，還有一名飛行員威脅要撞向看台。在奧克蘭的最後一場比賽中，飛機上向球員投擲了數袋麪粉。

最終，隨着政治變革——以及種族隔離制度的最終解體，南非重新獲得了體育賽事的邀請。一些歷史學家表示，放寬制裁是20世紀80年代末反種族隔離活動人士的重要談判籌碼，當時與南非白人代表的更廣泛談判剛剛開始。

隨後，獲釋的納爾遜·曼德拉為南非的迴歸鋪平了道路，他寫信給加勒比地區領導人，請求他們支持南非在1991年重新加入國際板球理事會；他還努力讓南非在次年重返奧運會。

如今，烏克蘭活動人士對俄羅斯重返國際體育賽事提出了類似的條件：結束戰爭。

不過，一些觀察人士並不清楚俄羅斯運動員能否實現這一目標。

“在南非，白人運動員曾問這一切何時結束，我們必須做什麼，我們能做什麼，”加拿大湯普森河大學冒險、烹飪藝術和旅遊學院院長、歷史學家道格拉斯·布斯説。

“在俄羅斯，為時已晚。他們無能為力。他們無法阻止這場屠殺。”

寫信給路易絲·拉德諾夫斯基，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2月28日印刷版，標題為《在體育禁令之前，還有南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