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盛不想做所有人的銀行，但它必須成為某些人的銀行 - 《華爾街日報》

高盛 集團已承認其"全民銀行"雄心計劃的失敗。如今它必須思考如何成為"特定人羣的銀行"。

首席執行官大衞·所羅門本週在總部舉行的投資者日現場向分析師和股東表示，公司將縮減面向普通消費者的銀行業務，包括支票賬户和信用卡服務。他稱未來增長將來自機構與富豪的財富管理業務——這項業務無論市場漲跌都能產生穩定收益。

部分投資者對高盛退出零售業務表示歡迎，他們始終難以相信這家傳奇華爾街巨頭能轉型為親民的平民品牌。如今投資者更青睞那些能安心放入投資組合的銀行股——那些精通存貸基礎業務的傳統銀行。

以投行和交易等波動性業務見長的高盛，始終與這種模式格格不入。在與蘋果公司高調合作後，其信用卡業務發展舉步維艱。數十億美元消費者存款未能實現有效盈利，萬眾期待的大眾支票賬户也始終未能面世。

這些嘗試累計造成數十億美元虧損——對於這家慣常贏多輸少的公司實屬罕見。

但高盛已無法回到過去。十年前被《滾石》雜誌戲稱為"吸血烏賊"的典型華爾街交易巨頭與投行模式已不復存在，部分歸因於《沃爾克規則》等危機後監管政策——該規則禁止銀行用自有資金進行自營交易。

高盛在金融危機後轉型為一家普通的吸收存款銀行，這是監管機構堅持要求的身份，以便其能夠獲得美聯儲的緊急資金。過去15年裏，它一直在努力摸索如何成為這樣的銀行。

如今，所羅門先生的任務是説服投資者，高盛無需成為像摩根大通或美國銀行那樣面向所有客户的銀行也能蓬勃發展。挑戰在於：如何產生更多銀行投資者渴望的那種穩定、經常性收入。

“我們的資產和財富管理平台是增長的關鍵驅動力，”所羅門先生説。

高盛首席執行官大衞·所羅門正在領導消費者銀行業務的徹底轉向。圖片來源：BRENDAN MCDERMID/REUTERS高盛在金融危機後戰略的反覆有着悠久的歷史。高盛最初並不想發展成為大型零售或商業銀行，但當其交易收入下降時，高管們開始探索轉型。推動銀行業務意味着從賬户持有人那裏吸收存款，這為銀行提供了更穩定、低成本的資金，不受市場波動影響。此前，它一直以持有高風險資產作為抵押來獲取資金。

畢竟，在2012年至2020年間，廉價的存款和利潤豐厚的信用卡貸款推動了摩根大通和美國銀行為股東帶來更好的回報。

“我們是一家銀行，這不是假設，”時任首席執行官勞埃德·布蘭克費恩在2012年接受《華爾街日報》採訪時表示。高盛“意外撞上了一個大機遇”。

轉型為受監管更嚴格的銀行控股公司推動了高盛股價上漲，該股在2008年11月觸及52美元的低點後，於2009年翻了一番。如今高盛股價已超過每股350美元。

然而，高盛的股本回報率（即資本利潤率）卻陷入停滯，從2007年的30%以上降至2012、2013和2014年的約11%。

因此，高盛最終嘗試發展銀行業務完全合理。它向高淨值客户增加了私人銀行業務，2016年通過在線高收益儲蓄賬户觸達普通消費者，隨後以Marcus（公司創始人名字）品牌拓展貸款業務，並通過與蘋果和通用汽車合作發行信用卡。它還收購了專門為家居裝修項目提供貸款的GreenSky公司，並計劃推出銀行業基礎服務——支票賬户。

但這些努力的總和並未顯著提升高盛股票的回報率或估值。

疫情爆發後，供應鏈混亂和物價上漲推動了大宗商品交易增長。美聯儲抗擊通脹的措施重振了沉寂的利率交易業務。免費資金時代的終結雖然增加了交易客户融資難度，卻為現存參與者帶來了可觀利潤。

這一切引發了交易業務的復興，高盛迅速抓住了機會。儘管其消費者銀行業務在公眾視野中獲得了更多關注，但多年來高盛也一直在重新聚焦華爾街業務，圍繞華爾街最大的客户展開，並讓客户直接接觸其交易能力背後的部分“秘密武器”。這意味着它允許客户使用更多內部工具，比如分析市場和管理風險的高性能數據庫。其客户融資業務已大幅擴張。

與此同時，企業高管們通過交易和股票發行湧入市場。2021年高盛投行業務收入激增，推動該行十多年來首次實現超過20%的股本回報率。

即便去年交易業務表現不佳，也被該行交易業務的又一個豐收年所抵消。2022年這兩項業務合計股本回報率超過16%，而2019年還不到9%。

結果是，高盛現在擁有一個可能永遠無法產生《沃爾克規則》前“自營”交易台那種超額利潤的銀行與市場部門。但權衡之下，該部門可能更穩定、風險更低。

2018年，高盛消費者銀行業務（名為Marcus）鹽湖城辦公室的員工。圖片來源：Briana Scroggins/《華爾街日報》在這樣的背景下，高盛或許不再迫切需要依靠消費者銀行業務來實現股東所期望的可預測回報。自2020年初以來，高盛的股票表現遠超標普500指數，也優於摩根大通和美國銀行。

然而，高盛至少在一個指標上表現不佳：與摩根士丹利相比，其業績增長緩慢。摩根士丹利多年的轉型並未像高盛那樣引人注目，但其在財富管理領域的推進使其建立了龐大的業務，創造了穩定的管理費收入。摩根士丹利在小投資者交易熱潮前收購了消費者交易平台E*Trade。自2020年初以來，摩根士丹利股票的總回報率超過110%，而高盛僅為65%以上。

2022年，摩根士丹利紐約總部。該公司建立了能產生穩定管理費的財富管理業務。圖片來源：Victor J. Blue/彭博新聞社為了縮小這一差距，高盛必須正視其作為銀行的定位。高盛不再只關注普通大眾或華爾街，而是將目光投向介於兩者之間的領域——管理美國退休金、養老金、保險基金和大學捐贈基金的機構，以及富裕階層。其最大的增長計劃現在集中在資產和財富管理業務上。

該公司正在出售其高風險、高回報的所謂另類資產主要投資，例如對私營企業的持股。這將釋放更多資本，重新配置到可能利潤較低但更為穩定的領域，如貸款業務。此外，利用客户資金進行同類另類投資，能夠帶來投資者極為看重的穩定管理費收入。高盛的資產與財富管理部門去年創造了約88億美元管理費收入，目標是突破100億美元。

若該行最終減少對普通消費者的貸款，可能會向高淨值個人客户推廣更多信貸服務。目前其美國私人財富客户中僅有約30%向該行借款。高盛可利用存款為機構和華爾街客户提供更多貸款及融資服務——這一領域傳統上由摩根大通或美國銀行主導。該行還在為美國航空集團等大型企業打造交易銀行業務，涉及日常企業銀行賬户管理與支付處理。

投資者或許認為他們的資金被浪費在消費者銀行業務的失敗嘗試上。但如果高盛現在準備最終明確"銀行是什麼"這個問題，那麼這場身份危機也算有所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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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3月4日印刷版，標題為《不再做所有人的銀行——但必須成為某些人的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