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讓俄羅斯重新斯大林化 - 《華爾街日報》
Joshua Rubenstein
約瑟夫·斯大林於1953年3月5日因中風逝世。他的去世標誌着蘇聯乃至全球的重大轉折點。非斯大林化——這一隨之而來的社會政治改革進程——在他四天前倒下的那一刻便已啓動。令艾森豪威爾政府大為驚訝的是,克里姆林宮展現出應對權力交接挑戰的準備,而美方原以為斯大林的繼任者們會不願或無力適應這位獨裁者的離世。
數週之內,他的繼任者們就推動中朝重啓朝鮮戰爭談判,從古拉格釋放百萬刑事犯(非政治犯),並公開否認了"醫生案件"——這是斯大林炮製的著名誣陷案,指控一羣以猶太裔為主的醫生企圖利用醫術謀殺蘇聯領導人。當政權釋放這些醫生並公開承認其清白時,懸在猶太羣體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被移開。至今無人知曉斯大林原計劃如何收場這場陰謀。他在猶太節日普珥節(紀念《以斯帖記》中猶太人逃脱反猶主義者哈曼迫害的節日)當天倒下,為這場鬧劇畫上了句號。
然而七十年後的今天,我們仍需審視持續承受斯大林遺產的三代蘇聯及後蘇聯民眾。在弗拉基米爾·普京掌舵下,我們正見證着後斯大林時代最危險的時刻。與入侵併摧毀烏克蘭相比,1956年鎮壓布達佩斯起義和1968年扼殺布拉格之春簡直如同兒戲。
過去七十年來,克里姆林宮在思想開明與保守的領導人之間交替掌權。這使得對斯大林罪行的真實歷史評價時而寬容時而嚴苛,官方對加強與西方接觸及尊重文化、政治和宗教表達的支持力度也起伏不定。
赫魯曉夫時期"解凍"政策曾譴責斯大林並允許更多文化表達,但很快被勃列日涅夫重新凍結。戈爾巴喬夫在1980年代末推行的深遠改革超出了體制承受能力。蘇聯解體後,各加盟共和國獲得獨立。特別是在葉利欽執政時期,新成立的俄羅斯聯邦公民一度享有前所未有的政治與思想自由——邊境開放,國家允許宗教自由活動。像"紀念"這樣的人權組織得以研究斯大林罪行,在前勞改營和監獄遺址建立博物館,併為受害者組織紀念活動。
普京幾乎逆轉了所有這些進步成果。如今媒體完全處於國家控制之下,像反對派領袖納瓦爾尼這樣的異見聲音會迅速遭到鎮壓。體制批評者在國內外遭遇謀殺。去斯大林化進程再次走入死衚衕。
誠然,今天的俄羅斯人比他們的先輩更容易逃離克里姆林宮的掌控。邊境仍然開放,數十萬公民已前往鄰國避難。只要擁有筆記本電腦和網絡,從事信息技術等領域工作的人就能維持生計。宗教場所也保持開放——至少對東正教、伊斯蘭教、猶太教和佛教這些被克里姆林宮視為"傳統宗教"的羣體而言。我們應當為這些倖存的改革綠洲感到慶幸,但絕不能因此忽視普京領導國家及其意圖主導的"近鄰國家"走向的實質。
俄羅斯與烏克蘭在一起是一個帝國。失去烏克蘭的俄羅斯只是一個國家。斯大林早已離世,但那些在多年革命與內戰後重建俄羅斯帝國的布爾什維克們的帝國夢想並未被摒棄。他的陰影仍縈繞在這片他留下的土地上。
魯賓斯坦先生的最新著作是《斯大林的最後日子》。
2月1日,伏爾加格勒的斯大林半身像。圖片來源:stringer/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刊登於2023年3月4日印刷版,標題為《普京讓俄羅斯重新斯大林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