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馬遜等科技公司裁員尚未預示經濟衰退——《華爾街日報》

亞馬遜公司暫停新總部建設，加上一連串高調科技裁員，對經濟而言顯得不祥。但要預示全面衰退，損害還需進一步擴散。

過去美國陷入衰退時，疲軟往往始於某一行業，然後如野火般蔓延，拖累越來越多的行業及其從業人員。

2001年和2007-09年的經濟下滑就是典型例子。2000年代初互聯網和電信泡沫破滅，隨後2000年代中期出現抵押貸款和住房危機，波及金融公司、消費者支出和企業投資，最終導致全面經濟衰退和大規模裁員。

亞馬遜暫停在弗吉尼亞州阿靈頓建設第二總部的決定，發出了一個悲觀但有限的增長信號。圖片來源：Amanda Andrade-Rhoades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然而，仔細研讀近期歷史會讓人更安心。有些行業危機並未蔓延。2015年，頁岩油開採業崩潰重創能源行業，但經濟擴張仍持續並創下最長紀錄。

迄今為止，像2015年那樣，一些行業的問題仍被控制在局部——儘管更廣泛脆弱性的跡象依然存在。或許最大的威脅是美聯儲持續加息，這幾乎影響到每個家庭和企業。

如同2000年代一樣，科技和房地產行業已經開始動搖。亞馬遜、微軟公司和其他科技公司的裁員公告佔據了商業新聞頭條。信息產業整體就業人數在7月至1月期間保持在310萬不變，軟件出版商領域略有下降。同期總就業人數則顯著增長。

隨着科技公司高管為應對利潤壓力削減成本，可能還會有更多裁員。標普500指數中科技公司的利潤在第四季度同比下降8.4%，這是自2009年以來最差表現，根據追蹤盈利和分析師預測的Refinitiv數據。

與此同時，美聯儲為抑制增長和壓低通脹而推行的更高利率已經重創了住宅建設並拉低了房價。根據商務部數據，住宅建設已連續七個季度下滑。經季節調整後，標普CoreLogic Case-Shiller全國房價指數在6月至12月期間下跌2.7%。

然而就業市場的最新數據顯示，美國整體經濟仍以健康速度增長。

截至1月的六個月內，勞工部統計局跟蹤的72%行業就業人數持續擴張。雖低於去年3月異常高的90%，但仍遠高於過去三十年62%的平均水平。相比之下，在最近四次經濟衰退期間，收縮行業與擴張行業的比例高達10比1。

“裁員正在成為新聞，但並不普遍，”招聘公司RemX的總裁喬安妮·比利表示。裁員“目前主要集中在科技行業和那些在疫情期間受益最多的公司。”

國家經濟研究局是一個學術團體，負責確定經濟衰退的開始和結束時間，它將經濟衰退定義為經濟活動顯著下降，這種下降遍及整個經濟並持續數月以上。因此，一兩個行業的衰退通常不符合這一標準。

儘管如此，經濟衰退的動態通常表現為一個行業的低迷引發其他行業的低迷。2007年，房價下跌導致抵押貸款違約，進而導致銀行虧損、銀行貸款受限和消費者支出減少。儘管金融和住宅建築行業的失業情況尤為嚴重，但幾乎所有行業最終都出現了收縮。在2000年代初，科技行業的繁榮導致了激進的投資，隨後是許多行業公司的緊縮。

2015年的頁岩氣行業崩潰則有所不同。鑽探公司過度生產，導致價格下跌。隨着他們削減投資並在兩年內裁員約5萬人，該行業的繁榮轉為蕭條。

儘管能源生產地區遭受打擊，但許多消費者因汽油價格下跌而受益。“石油行業投資的急劇下降被油價下跌對消費者的刺激所抵消，”達拉斯聯邦儲備銀行的高級經濟政策顧問盧茨·基利安表示。

近年來，家庭儲蓄因聯邦新冠救濟金得以充實，企業即便面臨銷售放緩仍持續招聘以填補空缺崗位。這導致失業率走低、工資上漲及強勁的消費者支出，為經濟提供了關鍵支撐。

2015年，隨着投資大幅削減和兩年間員工規模縮減，頁岩油行業從繁榮走向蕭條。圖片來源：Andrew Cullen/REUTERS科技行業正經歷自身週期。疫情期間，隨着人們將購物和娛樂轉向線上，該行業蓬勃發展。而當經濟從疫情中復甦時，許多科技公司發現其過度招聘。亞馬遜的收縮正是這種過度擴張逆轉的例證。與此同時，隨着美聯儲持續加息，房地產行業將面臨更多連鎖反應。

美國人口普查局2月對20萬家企業的雙月調查顯示，19個行業中有16個行業的管理者認為整體狀況仍高於平均水平，但自7月以來，這些行業中描述狀況為"優秀"或"高於平均水平"的企業比例有所下降。零售、住宿和旅遊業管理者表示狀況低於平均水平。

然而利潤數據發出警示信號。Refinitiv追蹤的標普500指數11個板塊中，最新季度有9個板塊盈利同比下滑，僅能源和工業板塊實現增長。此類普遍性利潤下滑在過去往往與經濟衰退相關。而2015年頁岩油危機期間，儘管能源利潤暴跌，大多數行業仍保持盈利增長。

如果越來越多的企業通過削減員工來應對利潤下滑，進而削弱消費者支出，這可能導致經濟衰退。路孚特追蹤的分析師預計，今年第一季度和第二季度利潤將持續下降，包括非必需消費品、金融、材料和醫療保健在內的行業將受到影響。

另一個風險是：美聯儲一直在進行加息行動以減緩經濟增長並遏制通脹，這與2001年和2007-09年經濟衰退前的情況類似，但不同於2015年。美聯儲緊縮政策的影響往往會滲透到經濟的各個領域。

信用評級公司穆迪投資者服務公司的分析師發現一些證據表明，隨着利率上升和債務到期，未來12至18個月內越來越多的行業可能在償債方面面臨挑戰。他們對未來五年內六個行業給出了負面展望，包括零售、汽車、航運、化工、採礦和林業。一年前，他們僅對一個行業持負面看法。酒店、國防和航空業前景樂觀，其他七個行業則被視為穩定。

穆迪報告稱：“行業前景的變化預示着復甦勢頭減弱和信貸基本面惡化。”“再融資成本將更高，執行難度也將加大。”

聯繫作者喬恩·希爾森拉特，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3月6日印刷版，標題為《裁員尚未構成經濟衰退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