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聯儲面臨的更大挑戰是什麼？抑制通脹還是控制辦公室裝修開支？——《華爾街日報》

華盛頓——任何近期因成本上漲、物資短缺和工期延誤而飽受困擾的家庭裝修項目業主，現在有了同病相憐的顯赫夥伴：肩負控制通脹職責的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其莊嚴官邸的修繕工程同樣難以控制預算。

這家中央銀行正在實施一項歷時多年的改造計劃，將俯瞰國家廣場的三棟相鄰辦公樓升級為現代化園區。該項目總成本已從2019年預估的19億美元飆升至近25億美元，漲幅約34%。

去年底公佈的預算文件顯示，由於鋼材、水泥、木材等原材料價格"遠超標準漲幅的顯著上漲"，整體項目成本大幅膨脹。

超支主要來自兩棟建築的徹底翻新：1937年竣工、以時任美聯儲主席馬里納·S·埃克爾斯命名的總部大樓，以及暫稱"聯邦儲備委員會東樓"的相鄰建築。美聯儲五年前從內政部購得這棟1933年啓用的建築。兩棟樓的改造工程於去年啓動，預計將持續至2027年。

在此期間，美聯儲高層已臨時遷入第三棟建築——從北側俯瞰總部的威廉·麥克切斯尼·馬丁大樓。該建築最初於1974年啓用，在完成包括無接觸式衞生間門禁傳感器和屋頂兩箱意大利蜜蜂蜂巢在內的全面翻新後，於2021年底重新開放。

一對夫婦在美聯儲理事會小威廉·麥克切斯尼·馬丁大樓前自拍。該建築經過全面翻新後於2021年底重新開放。圖片來源：凱文·拉馬克/路透社美聯儲官員表示，他們的目標是讓理事會大部分員工集中在更近的辦公室工作，並減少央行在華盛頓市中心租賃的辦公空間。

最終成果將服務於支持央行七人理事會的3000名經濟學家、律師和專業人士。這些理事負責制定利率以管理經濟增長，並監管國家金融體系。

這項龐大的建設工程基本未受關注，這在華盛頓實屬罕見——監管機構在此類翻新工程上常遭遇國會強烈抗議。十年前，共和黨議員曾猛烈抨擊消費者金融保護局耗資1.45億美元改造白宮附近粗野主義風格辦公室的項目。

1990年代，兩名民主黨參議員不滿美聯儲通過大幅加息來預防通脹的舉措，就其預算問題大做文章，其中包括為達拉斯地區聯儲銀行（全美共12家）建造新高聳總部大樓的計劃。

美聯儲對此並不陌生。1969年通脹攀升期間，它推遲了建造馬丁大廈的計劃（當時預估成本超過3000萬美元），並呼籲全國其他地區聯儲銀行通過暫緩建設計劃來共同對抗高物價。美聯儲當時表示：“此舉是為了在當前通脹時期減少對稀缺商品和服務的競爭”。

1920年代紐約聯儲在曼哈頓下城新建大樓的計劃膨脹至2500多萬美元，遠超最初1000萬美元的預算。一位銀行監管人士當時在《紐約時報》上感嘆，那些"奢華的大理石與黃銅裝飾"會讓"古老的所羅門聖殿相比之下顯得寒酸"。

這一次，由於當地規劃部門要求修改設計方案，成本也水漲船高。儘管美聯儲動動鼠標就能調動萬億美元資金，但在華盛頓特區蓋樓卻是另一回事。

2022年11月，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在華盛頓特區美聯儲大樓舉行的新聞發佈會上。照片：曼德爾·恩甘/法新社/蓋蒂圖片社"我們國家已經建設飽和，很難再獲得分區許可，“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去年11月表示。雖然他當時談論的是推高住房建設成本的一個因素，但這話同樣適用於他自家後院的項目。

擁有百年曆史的政府機構——國家首都規劃委員會和美國美術委員會負責審查該地區聯邦地產的建築方案。直到美聯儲弱化了某些設計亮點（特別是FRB-East大樓的設計）後，這兩家機構才批准了央行的翻修計劃。

例如，美術委員會成員曾在2020年批評FRB-East大樓擬增建的"五層亮光玻璃盒子”，認為其夜間視覺效果不佳，且與大蕭條時期更樸素的老建築風格衝突。美聯儲同意降低高度，並採用半透明玻璃面板圖案設計，使增建部分與原建築更協調。為彌補損失的空間，新方案增加了地下面積，美聯儲表示這推高了造價。

埃克爾斯大樓採用"簡化古典主義"風格，以喬治亞州白色大理石建造，由費城法裔建築師保羅·菲利普·克雷設計。此前富蘭克林·羅斯福總統支持的立法將央行從財政部獨立出來。其會議室天花板高達26英尺（約8米），二戰期間曾短暫作為美英軍事顧問的辦公場所，因當時這是華盛頓最大的空調房間之一。

美聯儲對其正在翻新的FRB-East大樓的增建計劃進行了低調處理。頂部效果圖為早期設計，底部效果圖為簡化後的設計方案。圖片來源：CRTKL與Quinn Evans合資企業FORTUS現任及前任工作人員與政策制定者表示，該建築年久失修。他們描述了漏水的天花板、老化的電力系統以及低效的暖通系統。

馬丁大樓近期完成的翻修工程屢遭延誤。2015年，美聯儲解僱了最初聘用的建築設計公司，因內部監察報告指出其工程存在嚴重質量問題。當工人不得不清除比預期更多的石棉時，成本再次上升。

這項翻修工程由鮑威爾先生負責管理數年，他在2018年出任主席前擔任理事。上月離任美聯儲轉任白宮國家經濟委員會主任的萊爾·佈雷納德，在鮑威爾就任主席後接管了該職責。鮑威爾的簽名鐫刻在頂樓餐廳一根裸露的鋼樑上，該餐廳可俯瞰華盛頓全景。1990年代，美聯儲主席艾倫·格林斯潘曾在相鄰露台舉辦國慶煙花觀賞派對，招待議員、最高法院大法官和記者。

新大樓擁有豪華設施：美聯儲利率制定委員會開會的會議室配有特殊水龍頭，提供常温、氣泡或冰水選擇，地下室則陳列着美聯儲私人收藏的藝術品及借展作品，包括安迪·沃霍爾和亞歷山大·考爾德的作品。

但開放式辦公設計引發部分美聯儲員工不滿，尤其是處理機密銀行數據或其他敏感信息的工作人員。

美聯儲總部大樓（以時任主席馬里納·S·埃克爾斯命名）建設場景，約攝於1936年10月。圖片來源：HUM Images/Universal Images Group/Getty Images與其他聯邦機構不同，美聯儲不依賴國會年度撥款，而是通過管理國家貨幣供應獲得的利息支付運營費用，因此其翻修工程無需獲得立法者外部批准。

然而美聯儲預計將在其110年曆史中首次出現年度虧損，因其加息導致向銀行等金融機構支付央行存款利息的支出，將超過其持有的8.3萬億美元證券與其他資產的收益。

美聯儲去年以1980年代以來最快速度加息以應對同樣創40年新高的通脹。埃克爾斯大樓周圍去年突然出現10英尺高施工圍欄，引發部分市場觀察員誤以為這是為防範公眾抗議而部署的新安保措施。

美聯儲新增簡短説明，去年秋季在其官網"常見問題"欄目中補充了關於該建設項目的解釋，以避免此類誤解。

聲明稱美聯儲正常運作，“聯邦儲備系統業務未受影響”。

2022年11月拍攝的華盛頓特區馬里納·S·埃克爾斯聯邦儲備大樓。圖片來源：格雷姆·斯隆/彭博新聞聯繫安德魯·阿克曼：[email protected]；聯繫尼克·蒂米拉奧斯：[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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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載於2023年3月6日印刷版，標題為《美聯儲大樓改造工程持續推高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