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是資本家嗎？ - 《華爾街日報》
William McGurn
如今人人都是資本家。
參議員伊麗莎白·沃倫（馬薩諸塞州民主黨人）曾以一句"我骨子裏就是個資本家"震驚四座。去年拜登總統也加入這一陣營，堅稱自己同樣是資本家。如今教皇方濟各雖未明確宣稱信仰資本主義，但表示自己並不像人們想象的那般敵視這一制度。
在剛出版的《牧者》一書中，他接受兩位阿根廷記者多次採訪後表示：“我並非以某些人歸咎於我的那種方式譴責資本主義，也不反對市場經濟。”
誰能想到呢？
換言之，教皇方濟各意在改良而非廢除資本主義。美國左派長期鼓吹的"文明化資本主義"論調我們早已耳熟能詳。但過去幾年間，這一理念在美國右翼陣營也找到了知音。共和黨參議員馬可·盧比奧的經濟目標或許與社會主義者伯尼·桑德斯的主張不同——但兩者都基於一個理念：公平的資本主義必須通過明智監管、社團主義和財富再分配等手段加以調和。
塞繆爾·格雷格是美國經濟研究所政治經濟學傑出研究員。他指出，當唐納德·特朗普競選總統時，政治與技術官僚階層主張加強經濟干預的論調開始在保守派中佔據上風。格雷格在其新著《下一站美國經濟》中將此稱為國家資本主義——並斷言右翼版本的表現不會比左翼更好。
他寫道：“政府過度干預經濟所帶來的問題已眾所周知，包括猖獗的裙帶關係、資源嚴重錯配、競爭力下降、私營部門受排擠、對政府救濟的依賴日益加深、公民社會遭侵蝕，最重要的是政府無休止擴張以及隨之而來的自由被蠶食。”
格雷格指出：“這些問題不會因為干預政策出自保守派而非進步派之手就自動化解。”
這些干預主義的新保守派信徒未能意識到，自由市場的政治導向往往會導致共謀，最終傷害本應受政策幫扶的羣體。教皇方濟各的祖國阿根廷就是典型案例。該國企業通過政策傾斜和補貼發展壯大，代價卻是腐敗滋生，其他人機會減少、選擇受限。格雷格稱：“社團主義將這個一度富裕的國家變成了經濟自我毀滅的代名詞。”
我們承認，政府幹預往往出於最良善的初衷。但眾所周知，善意也可能導致惡果。美國本土的最佳案例便是1964年林登·約翰遜總統發起的“向貧困宣戰”計劃。但22萬億美元投入後成效依然平庸，許多情況下甚至適得其反——比如造成父親角色邊緣化和婚姻意願下降。
反觀備受詬病的全球市場：世界銀行數據顯示，1990至2019年間全球貧困人口比例從38%降至8.4%，這無疑是巨大成就。
正如教皇約翰·保羅二世所寫，貧窮國家過去認為必須與世界市場隔絕才能發展。但他指出，孤立只會帶來"停滯與衰退"。如今我們認識到，舊觀念的反面才是真理。窮國提升人民生活的唯一希望在於融入國際市場。
那些試圖通過政治干預"改良"市場的人，若以為會比前人做得更好，實屬狂妄自大。然而指出這一點的人，卻被污衊為現代的龐格羅斯主義者或對"不受約束"自由市場盲目迷信的"市場原教旨主義者"。若能列出全球最自由的市場經濟體名單，看看它們實際為窮人帶來多少福祉，必將發人深省。
頗具諷刺的是，許多推崇自由市場的人，對天主教等機構的作用也有更深認識。但這種作用並非通過所謂正確方案政策來調整資本主義，而是幫助培育自由市場賴以生存卻無法自創的美德與道德文化。
“令人驚訝的是，“格雷格先生説，“許多美國保守派——其中不乏宗教信徒——寧願選擇存在明顯缺陷的國家干預，也不願採納這種替代方案。”
自由市場的核心是買賣雙方自願建立的關係，通過將成功繫於滿足他人需求來促進公共利益與社會合作。這或許不同於福音書要求的愛鄰如己，但與教皇方濟各所設想的差距，並不如想象中那般遙遠。
教皇方濟各在梵蒂岡聖彼得廣場舉行的每週公開接見活動中。2014年2月19日。攝影：Stefano Spaziani/Zuma Press刊登於2023年3月7日印刷版，標題為《教皇是資本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