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斯新聞誹謗案揭露其內部運作機制——《華爾街日報》

福克斯新聞首席執行官蘇珊娜·斯科特與福克斯新聞母公司福克斯集團董事長魯珀特·默多克。圖片來源：福克斯新聞頻道/美聯社/Future-Image/ZUMA Press2021年1月5日，即美國國會大廈騷亂事件前一天，福克斯新聞首席執行官蘇珊娜·斯科特收到魯珀特·默多克的電子郵件，稱或許是時候讓該電視台黃金時段的主持人宣佈喬·拜登贏得了總統大選。

根據一起針對福克斯新聞的誹謗訴訟的法庭文件，儘管當時事態尤為嚴峻，但高層提出編輯建議並不罕見。這些文件揭示了該電視台的內部溝通情況。

這起訴訟的文件展示了福克斯新聞的運營方式，包括斯科特如何與默多克家族打交道、老默多克對編輯事務的參與以及電視台頂級主持人的影響力。投票機公司Dominion Voting Systems指控福克斯故意散佈其技術操縱2020年大選的虛假聲明。

斯科特在證詞中表示，福克斯新聞母公司福克斯集團董事長魯珀特·默多克及其兒子、福克斯首席執行官兼執行董事長拉克倫·默多克每天都會給她打"約一次"電話，並參加下午3點的編輯會議。

魯珀特·默多克與兒子拉克倫於2015年7月。圖片來源：邁克·布萊克/路透社據法庭文件顯示，默多克先生會通過電子郵件對主持人、報道角度及嘉賓人選提出建議。文件稱，在2020年大選報道中，這意味着他就如何報道選舉舞弊指控及如何對待唐納德·特朗普提供意見。

“我骨子裏是個新聞人，喜歡參與這些事務，“魯珀特·默多克在證詞中表示，據法庭文件記載。

本週，法官預計將公佈另一批文件，可能進一步揭示福克斯新聞內部運作及其處理選舉舞弊指控的方式。福克斯在訴訟摘要中辯稱，其報道的是具有新聞價值的指控，而該訴訟是對第一修正案的攻擊。福克斯表示，多米尼恩公司斷章取義地挑選了證據片段。此案預計將於4月17日開庭審理。

默多克先生是新聞集團（《華爾街日報》母公司）的執行主席。默多克家族是福克斯公司與新聞集團的大股東。

目前已披露的文件在某些細節上存在矛盾。例如，默多克先生作證稱他與斯科特女士"每週聯繫一兩次”，並否認參加下午三點的編前會議。

福克斯前主持人謝潑德·史密斯。圖片來源：理查德·德魯/美聯社在證詞中，默多克先生表示他本可以採取更多措施阻止福克斯新聞網傳播支持特朗普的律師西德尼·鮑威爾的不實信息，但表示他將這些決定權交給了斯科特女士。根據福克斯提交的文件，他説：“我任命斯科特女士擔任這一職務……並將所有事務都委託給她。“根據多米尼恩提交的文件，默多克先生進一步作證説，福克斯新聞高管如果明知故犯地允許謊言播出，“應該受到譴責，甚至可能被解僱。”

文件顯示，斯科特女士和默多克家族共同應對了相互矛盾的壓力——一方面他們認為選舉舞弊的説法是虛假的，另一方面又必須避免疏遠那些不願接受唐納德·特朗普敗選的觀眾。

現任和前任高管表示，近年來默多克先生對福克斯新聞的參與度有所增加。2016年，長期擔任福克斯新聞負責人的羅傑·艾爾斯在否認性騷擾指控的情況下辭職後，默多克先生成為該部門的董事長和代理首席執行官，直到新的領導層就任。2019年，默多克先生將娛樂資產出售給華特迪士尼公司後，剩餘的福克斯公司資產主要集中在新聞和體育領域。根據SVB MoffettNathanson的分析師，福克斯新聞約佔福克斯公司收入的四分之一。

新聞集團紐約總部。圖片來源：Jeenah Moon/彭博新聞文件顯示，早在2020年大選風波之前，默多克先生就經常參與編輯事務的決策。例如，根據多米尼恩提交的文件，他曾建議電視台讓歷史學家和政治評論員維克多·戴維斯·漢森上節目，兩天後這一建議就實現了。

文件顯示，當福克斯前主播謝潑德·史密斯在節目中抨擊"特朗普政府的’謊言’“時，默多克通過郵件告知斯科特女士及網絡總裁兼執行主編傑伊·華萊士，稱其"太過分了！“並要求他們"需要和他談談”。

大選餘波引發了一系列溝通。文件顯示，默多克先生早期就表示需要保持謹慎。多米寧公司提交的文件稱，到11月6日，當有跡象表明拜登有望獲勝時，默多克告訴斯科特女士"如果特朗普成為輸不起的人，我們尤其要關注肖恩，確保其他人不要發出相同聲音”，他指的是黃金時段主持人肖恩·漢尼提。

當福克斯新聞在11月7日宣佈亞利桑那州由拜登勝出，並判定整個大選結果對其有利後，該台遭遇了觀眾強烈抵制。

文件顯示，次日斯科特女士與魯珀特·默多克和拉克蘭·默多克就後續行動進行了"長談”。當天早些時候，老默多克曾發郵件告訴她福克斯正被CNN"碾壓”。根據文件，他們在會議中討論瞭如何贏回觀眾，包括不再邀請民主黨嘉賓。文件稱，魯珀特·默多克作證時表示，會議決定繼續允許播出選舉舞弊指控，將特朗普的控訴視為必須報道的"重大新聞”。

黃金時段主持人肖恩·漢尼提。圖片來源：克里斯·魯薩諾夫斯基/Zuma Press根據Dominion公司的文件，2021年1月5日，在特朗普總統舉行"停止竊選"集會和美國國會大廈騷亂之前，魯珀特·默多克在一封電子郵件中向斯科特女士建議，該電視台黃金時段的主持人可以結束關於選舉結果的所有不確定性。默多克先生説：“有人建議我們黃金時段的三位主持人可以單獨或一起説’選舉已經結束，喬·拜登贏了’之類的話，“他補充説，這將"在很大程度上阻止特朗普關於選舉被竊取的謊言”。

根據該文件，斯科特女士在一封電子郵件中向負責該電視台黃金時段節目安排的高管米德·庫珀轉達了這些想法，説她告訴默多克先生，三位主持人都私下同意特朗普的説法是錯誤的。她補充説，她警告默多克先生，“我們需要小心使用這些節目，不要激怒觀眾。“根據該文件，當晚沒有任何節目發表聲明否認關於Dominion的指控。

文件顯示，拉克倫·默多克也向斯科特女士提出了編輯建議，在某些情況下是為了淡化對總統特朗普的批評。他告訴她關於福克斯對特朗普選舉後集會的報道：“到目前為止，一些旁白評論有點反對，它們不應該這樣。敍述應該是這是對總統的巨大慶祝。“他還告訴她，屏幕底部的新聞滾動條"全錯了”，因為"太囉嗦了"而且"儘可能反特朗普”。

根據一份文件，他批評記者利蘭·維特特的集會報道"自以為是和令人討厭”，斯科特女士説她"現在打電話"指示維特特先生的製片人解決這個問題。根據一份文件，拉克倫·默多克在他的證詞中説，他不記得福克斯新聞沒有遵循他的建議的任何一次情況。

法庭文件顯示，福克斯內部曾就虛假選舉指控發出過各種警報——包括來自一個名為“智囊團”的事實核查部門。這些文件還揭示了黃金時段主持人如漢尼提先生和塔克·卡爾森的影響力。

根據多米尼恩公司提交的文件，當一位福克斯記者核查特朗普提到多米尼恩的推文，稱沒有證據表明投票系統刪除或丟失選票時，漢尼提先生在一則短信中向斯科特女士抱怨。她向同事轉達説：“肖恩發短信給我——他暫時不會回應，但對這件事很不滿，也不明白新聞部門怎麼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根據多米尼恩公司的文件，卡爾森先生通過電子郵件向斯科特女士批評華盛頓分社執行總裁比爾·薩蒙在亞利桑那州計票完成前就宣佈拜登獲勝的決定，稱“我從未見過任何媒體公司有這樣的反應。”她將他的意見轉給了拉克倫·默多克。斯科特女士和拉克倫·默多克就這一計劃互發短信：“觀眾正在經歷五個悲傷階段，”她説，並補充説，電視台會讓“觀眾知道我們聽到了他們的聲音並尊重他們。”根據文件，默多克先生回覆説：“是的。但需要不斷重建，不能有任何失誤。”

老默多克先生也參與了討論，説“也許最好讓比爾馬上離開”，因為這將“向特朗普的支持者傳遞一個重要信息。”兩個月後，薩蒙宣佈退休。

文件還揭示了魯珀特·默多克如何與福克斯以外的世界溝通，包括政治人物如特朗普的女婿兼顧問賈裏德·庫什納。根據多米尼恩公司的文件，他曾向庫什納先生透露了關於拜登競選廣告和辯論策略的機密信息。在另一次，默多克先生敦促當時的參議院多數黨領袖米奇·麥康奈爾不要支持特朗普關於選舉被竊取的指控。庫什納先生沒有回應置評請求。

默多克先生收到了現任及前任同事關於選舉爭議的文章與建議。1月8日，福克斯前高管普雷斯頓·帕登通過郵件向默多克轉發了一篇《華盛頓郵報》文章，內容涉及該電視台在放大選舉否認論中所起的作用，隨後又追加郵件表示：“我確實認為福克斯新聞需要調整方向。“默多克回覆稱：“福克斯新聞正全力轉向……我們要讓特朗普成為’非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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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3月7日印刷版，標題為《福克斯新聞內部運作在誹謗訴訟中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