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Tube、Facebook和Instagram為印度護牛治安團體提供平台——《華爾街日報》

上個月，示威者抗議兩名青年疑似遭殺害事件，其親屬稱他們因被指控偷運牛而遭綁架殺害。圖片來源：Rajat Gupta/EPA/ShutterstockMonu Manesar是印度一名保護牛類網紅人物的化名，過去六年他一直在YouTube、Facebook和Instagram上記錄自己與偷牛販的私人戰爭。

在那些公然展示暴力、常與平台聲明的內容政策相沖突的帖子中，他的賬號直播追捕疑似運輸牛肉或牛隻（印度教中備受尊崇的動物）的嫌疑人。他和同夥拍攝自己駕車衝撞、射擊卡車輪胎並與所謂走私者交火的畫面。帖子中包含反穆斯林辱罵言論，以及俘虜頭部流血的特寫照片。

人權組織曾警告YouTube（Alphabet Inc.旗下谷歌的子公司）和Meta Platforms Inc.（Facebook與Instagram的母公司），這些行為對人類生命構成威脅並助長針對穆斯林的暴力。然而Monu Manesar的賬號仍保持在線並持續漲粉：YouTube訂閲量達21萬，Meta旗下Facebook和Instagram合計近15萬。

如今印度警方正在調查Monu Manesar（警方稱其真名為Mohit Yadav）及其同夥涉嫌導致兩名所謂偷牛販死亡的事件——2月16日，這兩名受害者的焦屍在其燒燬的車輛中被發現。該事件引發了關於印度此類私刑行為的新一輪爭論，以及社交媒體平台在煽動宗教暴力中扮演的角色。

印度拉賈斯坦邦巴拉特普爾地區警察總監高拉夫·斯里瓦斯塔瓦表示，一名曾出現在莫努·馬內薩視頻中的亞達夫同夥，因涉嫌綁架並殺害兩名男子已被逮捕。斯里瓦斯塔瓦稱警方正在通緝亞達夫及其他涉案人員，並補充説亞達夫拒不配合調查且已潛逃。

亞達夫未回覆本刊的置評請求。

YouTube公司發言人傑克·馬隆表示，在《華爾街日報》提出質詢後，平台對該頻道進行審查，以違反騷擾政策為由下架了九段視頻。他稱根據對護牛 vigilantes（民間治安團體）的調查結果，YouTube可能徹底關閉該頻道，並強調公司在全球包括印度一貫執行用户安全政策。

在《華爾街日報》問詢後，Meta公司先是刪除了莫努·馬內薩部分臉書和Ins帖文，週四則徹底封禁了其最大的臉書和Ins賬號。

“我們明確禁止平台出現極端暴力或血腥內容。正如本次處理，我們會刪除違規內容並對屢次違規者封號，“Meta發言人安迪·斯通表示。

印度此前發生的社交媒體關聯命案中，嫌犯多是響應Meta旗下WhatsApp傳播的謠言，或間接受到網絡仇恨言論煽動。而涉嫌走私牛的受害者遇害案引發關注，在於警方指控案件與網紅本人直接關聯——該網紅不僅依靠社交媒體獲取關注，還藉此籌款和招募志願者。

“起初他的視頻還沒那麼糟糕，”運營印度事實核查網站Alt News的穆罕默德·祖拜爾表示。該網站多年來一直在追蹤莫努·馬內薩及其關聯的護牛 vigilante賬號。但隨着視頻觀看量增長，祖拜爾稱這些 vigilante的直播追捕行為變得越發瘋狂。

儘管充斥着高速追逐和槍戰，莫努·馬內薩頻道的部分粉絲仍認為他和他的 vigilante同夥做得不夠徹底。

“殺了他們”，他的Facebook粉絲反覆催促道。“燒了他們的卡車”，一位YouTube評論者建議。“活活燒死他”，另一名YouTuber對所謂走私者寫道。

莫努·馬內薩已刪除的Instagram賬號曾發佈他手持YouTube獎牌的照片。根據亞達夫在社交媒體發佈的持獎照片，莫努·馬內薩的YouTube頻道在去年10月因超高人氣獲得了平台頒發的“白銀創作者獎”——該獎牌授予“負責任地建立繁榮社區”的內容創作者。通過合作伙伴計劃，YouTube還將其頻道產生的部分收益分成給他。

在《華爾街日報》問詢後，YouTube發言人馬龍表示已將該頻道移出合作伙伴計劃。“我們因莫努·馬內薩頻道違反創作者責任政策，無限期停止了其盈利功能。”他説道。

人權組織表示，為避免激怒印度廣受歡迎的印度教民族主義政府，各大社交平台已悄然放棄執行關於暴力仇恨言論的明確規則。

海牙印度僑民組織"倫敦故事基金會"聯合創始人裏通布拉·馬努維稱，該機構近年多次向臉書舉報莫努·馬內薩賬號涉嫌違反平台政策，但未獲處理。該組織專門研究虛假信息和仇恨言論。美國平等實驗室主任索瑪茲希·孫達拉詹也表示，她曾向Meta和Alphabet公司指出護牛 vigilantes的活動對人類生命構成緊迫威脅。她表示，在涉嫌謀殺案發生前這些公司的無動於衷，暴露出其現行規則存在缺陷。

“這是個有缺陷的體系，專門從危險言論中牟利。“她表示。

據警方稱，被捕並接受調查的亞達夫及其同夥隸屬印度教強硬派組織巴吉朗大隊。美國中央情報局2018年將該組織定性為宗教軍事組織，其成員曾因宗教動機殺人而在印度獲刑。

在印度教佔多數的印度，巴吉朗大隊擁有大量民眾支持。約佔印度人口14%的穆斯林羣體並不禁食牛肉。

巴吉朗大隊及其母組織"世界印度教大會"的發言人未回應置評請求。該組織代表此前曾表示，其成員與其他宗教羣體相處融洽，且從不實施暴力行為。

Meta與YouTube母公司Alphabet均宣稱將用户安全保護視為絕對優先事項。Meta的斯通先生表示，該公司過去曾刪除過與巴吉蘭黨有關聯的賬户和頁面。

根據《華爾街日報》查閲的文件，Meta有時會推翻其員工對巴吉蘭黨及其他與政府有關聯的印度教民族主義團體執行仇恨言論和暴力煽動規則的決定。

該公司安全團隊撰寫並經《華爾街日報》查閲的備忘錄認定，巴吉蘭黨的暴力歷史已構成將其列為平台禁止的"危險組織"的條件。但這些文件及會議記錄顯示，公司擔心激怒執政黨及其盟友。

Meta內部負責用户安全的團隊表示，公司對印度境內暴力煽動行為的不作為已危及生命。2021年某次會議記錄顯示，有經理指出印度教民族主義團體及其關聯政黨利用賬號網絡散佈仇恨性陰謀論，但針對這些賬户的處置被認為政治敏感性過高。

克里希納·波克雷爾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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