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現代版美國國税局？當心你的願望

美國國税局正開始動用去年《通脹削減法案》撥付的800億美元資金，並招聘87,000名員工。該法案的一個前提是，更先進的技術將優化運營：“美國人民理所當然期待一個更現代化、高效能的國税局”，丹尼爾·韋費爾在2月15日的任命聽證會上如此表示，他即將出任該機構局長。

但國税局卻利用數字化手段給納税人增添了更多麻煩。考慮到未來十年資金和人力的激增，情況恐怕會更糟。國税局將更注重合規性而非服務，藉助人工智能的計算能力變得更加無孔不入。

幾十年來公眾預期一直很低。政府問責辦公室2月的報告顯示，該機構部分信息技術系統過於陳舊，甚至難以找到會操作它們的員工。國税局長期向國會陳情其過時系統需要升級。“你們充分證明了國税局的信息技術還停留在黑暗時代”，參議院財政委員會主席羅恩·懷登在2021年3月對時任局長查爾斯·雷蒂格如是説。

儘管配備了最新硬件，該機構卻未能實現軟件管理和現代化。每位納税人都被記錄在國税局名為"個人主文件"的60年曆史數據庫中。該系統基於COBOL語言開發——這種編程語言的黃金時代是1960年代。較新的應用程序則採用Java、Python等現代語言。隨着税法日益複雜化，國税局創建了500多個子系統，包括60個獨立的主要數據庫，分別存儲納税人信息的不同片段。

這種數據拼湊的情況意味着國税局員工難以輕鬆獲取納税人的完整記錄。但自1988年國會撥付大筆資金用於信息技術全面改革以來，該機構已浪費數十億美元試圖替換主文件系統。政府問責辦公室估計，完成這一目標將晚於2030年的預定日期。

國税局表示系統升級將改善客户服務和税收遵從度。政府問責辦公室指出，該機構的人工智能和機器學習計劃將"創建預測模型和算法以更高效分析數據"——換言之，旨在提高税收遵從率。

2019年7月，在極少的公開討論後，國税局修訂了其使命宣言，強調税收遵從，並補充道：“在美國，國會通過税法並要求納税人遵守。納税人的責任是理解並履行其納税義務。國税局的職責是幫助守法的納税人理解税法，同時確保少數不願遵守者支付其應繳税款。“1987年的國税局使命宣言僅要求納税人繳納"適當金額”。

國税局計算機系統過時有其歷史原因。水門事件揭露國税局濫用職權後，國會擔心配備先進計算機的税務機構可能淪為壓迫工具。卡特政府於1978年叫停了國税局重大計算機升級計劃，僅批准了縮水版方案。

國會已淡忘了水門事件後對税務機構過度計算機化的擔憂。儘管信息技術時常笨拙，但憑藉日益複雜的税表和法規、強制電子申報以及對違規者追訴時效的延長或暫停，美國國税局(IRS)正在鞏固其權力。

如今超過95%的納税人採用電子申報，減少了文書工作的雪崩式增長。然而國税局仍力有不逮。90年代初，該機構每年能順暢處理1億份紙質1040表格。如今每年處理的紙質申報表不足900萬份。

電子申報使國税局得以將事務複雜化而非簡化。其官網列有2700多種不同表格。採用電子申報後，原本兩頁的紙質1040表格擴展至八頁。許多以合夥制或S類公司形式設立的企業，需為每份詳列境外税收的K-1表附加15至20頁的新附表。未遵守可能導致觸犯無追訴時效的處罰條款。 國税局每年收到約3000萬份合夥制K-1表，但除非審計否則不會系統利用這些數據。2018年（可獲得數據的最近年份）僅有140家合夥企業被審計。

要求如此詳盡的資料抬高了報税成本。在公眾強烈抗議後，國税局暫緩了要求銀行對超600美元交易提交電子版1099表的提案，但仍將要求申報第三方支付平台超600美元的款項。

對於税表中每一處被認定的差異，美國國税局的計算機系統都會生成通知並追加罰款。1954年《國內税收法典》僅包含12項民事處罰，1967年增至25項，1987年達到150項。如今處罰條款已多達數百條——似乎只有國税局的計算機系統知曉確切數字。

2018年，美國國税局向納税人發出了超過1.75億份税表相關通知。2022年，其發出了1700萬份"計算錯誤"通知——其中多數針對電子申報的税表。許多納税人選擇直接支付核定税款而不提出異議，即便這些通知存在錯誤。作為註冊會計師，我會對客户收到的每份通知進行回覆。根據我的經驗，其中三分之二的通知都存在錯誤。

隨着數十億美元額外資金投入、數萬名新增員工入職——更不用説令人畏懼的計算機處理能力——未來情況可能會變得更加具有干預性。

本文作者斯塔克曼是亞特蘭大執業會計師，著有《河馬的性別：税收與會計的獨特歷史》一書。

2022年6月10日，美國德克薩斯州奧斯汀市的國税局計算機設備。圖片來源：《華盛頓郵報》通過蓋蒂圖片社刊載於2023年3月8日印刷版，標題為《現代化國税局？當心事與願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