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邁阿密海灘上的烏克蘭願景

喬治·沃羅諾夫斯基，《無題（雁羣）》圖片來源：喬治·沃羅諾夫斯基/高等藝術博物館1970年代，在邁阿密海灘日漸衰落的南海灘社區，許多酒店為七八十歲的老人提供長期住宿。1903年出生的喬治·沃羅諾夫斯基便是其中一員，他在人生最後十年開始藝術創作。他將狹小的房間塞滿色彩狂野、痴迷圖案的畫作（大多繪於廢棄紙板上）以及用罐頭或泡沫塑料切割的雕塑，很快連自己都幾乎無處容身。

1982年沃羅諾夫斯基去世後，其作品由攝影師好友加里·門羅繼承，過去四十年間有少量作品在羣展中亮相。如今這位藝術家將在亞特蘭大高等藝術博物館迎來首個大型機構個展"喬治·沃羅諾夫斯基：記憶風景"，展覽於3月24日開幕。通過80餘幅畫作、雕塑及其他資料，展覽揭示了沃羅諾夫斯基創作的核心主題——追憶他成長之地、已然消失的20世紀早期烏克蘭世界。

該展覽由策展人凱瑟琳·詹特森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數年前就開始籌劃，但戰爭為沃羅諾夫斯基對烏克蘭生活的禮讚賦予了新維度。在《我受洗的房屋》《無題（基輔）》等作品中，每片天空都飛過成排的鳥羣，每片田野都佈滿伐木工、馬匹或五彩列車。藝術家常隨心所欲地打破透視法則，讓人物動物自由變換尺寸。場景與重複母題或令人想起馬克·夏加爾，但詹特森認為相比夢幻縹緲的夏加爾，沃羅諾夫斯基更紮根現實。

沃羅諾夫斯基的生平細節大多模糊不清。他向門羅先生透露，自己成長於烏克蘭一個富裕家庭，父親是律師，二戰前曾結婚並育有兩個孩子，職業是製圖師。戰爭期間，沃羅諾夫斯基在德國勞改營度過了兩年時光，1950年代初移民美國時，所有人都認為他判若兩人。門羅表示，他與妻子離異後便再未與家人相見，但仍持續匯款接濟他們。此後二十年他一直在鐵路行業工作，直至1972年退休遷居南海灘。

門羅先生稱，沃羅諾夫斯基開始裝飾房間是因為純白牆壁會"將他推入不願觸及的黑暗深淵"。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的畫作充滿歡愉。在《無題（舞者與煙火）》中，成雙成對的舞者在優雅路燈下翩翩起舞，煙花盛放的夜幕成為背景。參與策展的研究助理凱爾·曼庫索指出，這些煙火融入了烏克蘭民間藝術與傳説中的多個母題，包括神話中的火鳥。同樣，《巨型蘿蔔》描繪了一個民間故事：老人種出碩大蘿蔔後，召集村民與動物排成長隊合力拔蘿蔔。通過精湛畫技，沾滿泥土的蘿蔔逼真得彷彿能直接水洗。

《無題（馬戲團）》中動物們同樣忙碌：鳥兒參與雜耍表演，貓兔與雜技演員共走鋼絲。在《無題（雁羣）》裏，羣鳥通過圍攻獵犬挫敗獵人，天空中還有更多大雁隨時準備增援。這些全景式畫面中，生靈與物象似乎都要化作幾何圖案——鳥羣的陣列、乾草堆的線條、落日餘暉分裂成的光帶。

展覽還展出了沃羅諾夫斯基在雕塑領域的嘗試，包括用泡沫塑料製作的狐狸、鮭魚、綿羊和熊。他還將錫罐切割成條狀，展開成星爆形狀。門羅先生提到，觀眾常評價這些作品給人温暖的感覺：“人們會單純地認為這是一個美麗的世界。”

本文曾以《邁阿密海灘上的烏克蘭願景》為題發表於2023年3月11日的印刷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