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回覆率下降影響經濟數據——《華爾街日報》

近幾個月來，市場高度關注每一份經濟數據，以尋找通脹是否正在下降或經濟衰退是否臨近的證據。但令人擔憂的是，這些數據正面臨一個日益嚴重的問題：調查對象的回覆率持續降低。

“當今世界的數據量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多，“阿波羅全球管理公司首席經濟學家託斯滕·斯洛克表示，“但美聯儲肩負着通脹和就業的雙重使命，這就是為什麼金融市場將絕大部分時間都花在這兩件事上。”

他指出，這兩項數據主要來自企業和家庭調查，而"兩者的回覆率都在下降”。

這造成雙重困境：首先，調查樣本必須具有羣體代表性才能有效。當回覆率下降時，未回應者可能存在某些共同特徵，導致結果偏差。回覆率下降是民間調查的普遍難題，也是部分專家認為政治民調在近年總統選舉中嚴重失準的原因之一。

其次，即便不存在系統性偏差，回覆率下降也意味着數據無法真實反映經濟狀況。

美國勞工部統計局官員在12月的報告中指出，16項主要政府調查（含9項家庭調查和7項企業調查）的回覆率普遍下滑，其中家庭調查尤為明顯。

“如果你從80%降到79%，這並不是世界末日，”美國勞工統計局（BLS）高級調查研究方法學家道格拉斯·威廉姆斯在演講中提到調查回覆率時表示，“真正的問題在於這種情況如果連續十年每年發生——累積起來就會形成非常可觀的差距。”

在同一活動的另一場演講中，現任康奈爾大學教授、前勞工統計局局長埃麗卡·格羅申指出，十年前該報告對上月新增就業人數的關鍵預估數據基於約80%受訪企業的回覆。這一比例在疫情前已逐漸下滑至75%左右。而疫情爆發後，回覆率進一步急劇下降，某些月份甚至跌至60%出頭的低點。

格羅申女士在接受採訪時表示，疫情前政府對企業調查的回覆率遠高於家庭調查，但“當人們居家辦公時，勞工統計局過去用於維持參與度的後續跟進工作變得困難得多”，這使得更難聯繫到企業內負責填寫調查問卷的具體人員。

對於薪資報告，僱主有兩次補充提交數據的機會，隨着這些額外回覆的到位，勞工統計局會相應修正其預估數據。

好消息是這種跟進機制確實有效。到第三個月時，近95%的回覆都能收回。最終數據與作為準確性基準的失業保險繳税記錄高度吻合。

但格羅申女士指出，有理由認為未回覆企業與回覆企業可能存在差異。她提到2013至2017年任職勞工統計局期間，大型和小型企業通常比中型企業回覆更穩定，這意味着可能遺漏特別影響中型企業的趨勢性變化。

壞消息是，首月與第三個月數據反饋之間的差距可能導致大幅修正，讓試圖理解經濟形勢的人們措手不及。

疫情前的年份裏，就業報告在首版與第三版間的修正幅度通常為增減約4萬個崗位。但2020年修正均值飆升至近14萬，2021年回落至約9萬，2022年為6萬——仍比疫情前高出約50%。

基於同一調查的薪資增長預估同樣波動劇烈。去年11月首次公佈的時薪年化增速高達5.8%（三個月均值），引發市場對美聯儲加速加息的擔憂。次月修正值卻降至4.6%。諮詢公司Inflation Insights LLC的Omair Sharif在研究報告中指出，初期估值可能因極低的問卷回覆率而失真。

通脹指標CPI報告部分依賴調查數據，其回覆率亦急劇下降。用於確定價格變化基準商品籃子的消費者支出訪談調查回覆率從70%降至38%，住房調查回覆率從72%跌至58%。

根據Slok先生整理的數據，勞工統計局（BLS）關於職位空缺與勞動力流動的月度報告（追蹤崗位空缺、離職與招聘情況）回覆率已從十年前的69%降至去年末的31%。部分經濟學家注意到，近月BLS數據與私營機構指標出現分歧——BLS顯示崗位需求旺盛，而Indeed.com等招聘網站統計的私營指標則呈下降趨勢。

統計學家列舉了導致調查回覆率下降的多方面原因。美國人口普查局人口項目辦公室的調查主管卡羅琳·皮克林指出，反政府情緒、隱私顧慮以及調查員更難聯繫到受訪者——許多人直接拒接陌生來電或不回覆郵寄問卷。

“是時候開始指導數據使用者如何理解這一現象了，“前勞工統計局專員格羅申女士表示。她提到白宮行政管理和預算局規定，當回覆率低於20%時，相關機構必須研究由此產生的問題。但她指出，目前公開的研究報告寥寥無幾。

“如果研究結果能讓人安心就公佈出來，即便結果不容樂觀，也有責任告知公眾，“她強調。

上月佛羅里達州森賴斯市舉行的招聘會現場。圖片來源：喬·雷德爾/蓋蒂圖片社聯繫記者喬什·祖姆布倫請致信 [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3月11日印刷版，標題為《調查回覆率低迷影響經濟數據準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