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十年間，教皇方濟各顛覆了天主教會

本月早些時候，教皇方濟各在梵蒂岡聖彼得廣場。圖片來源：Evandro Inetti/Zuma Press羅馬——教皇方濟各的統治從十年前的一開始就預示着與眾不同。 

2013年3月13日，當豪爾赫·馬里奧·貝爾格里奧樞機成為新任教皇時，他出現在聖彼得大教堂前的陽台上，沒有按照傳統場合穿戴紅色披風，隨後又打破慣例，向下方廣場上的人羣低頭，請求他們為他祝福。

這些舉動標誌着這位阿根廷教皇自那時起一直保持的新式不拘禮節和親和力，他經常即興發言，並在大大小小的方面與傳統背道而馳。十年後，方濟各教皇的改革已遠不止於新風格：他對從離婚到同性戀等爭議性話題的教會教義提出了質疑，其進步傾向令保守派感到不安，儘管並不總能滿足自由派的期望。

教皇在其統治初期曾敦促一羣年輕的天主教徒“製造混亂”，並經常譴責道德問題上的僵化對信仰是致命的。但批評者表示，他也助長了兩極分化，一些人警告這可能會威脅到教會的團結。

在聖若望·保祿二世和教皇本篤十六世領導下35年的保守緊縮之後，包括在性和醫療倫理等爭議性問題上，教會領袖現在公開討論重新思考關於避孕和同性關係的教義。 

德國主教們於週五投票通過了一項為同性關係祝福的正式禮儀，這一舉措在十年前是不可想象的。

該決定是德國教會一項更廣泛計劃的一部分，旨在改變包括女性授職、神職人員獨身制度以及平信徒在教會治理中的角色等領域的教義與實踐。這一行動引發了教會保守派（包括美國在內）的擔憂，他們警告稱這可能導致教會分裂或永久性分化。

“人們感覺到，曾經被視為禁忌或不可能的話題突然被提上議程，“天主教網站Crux的編輯約翰·艾倫表示。這種開放性"在天主教內部激起了廣泛的熱情與活力，但也引發了傳統派右翼的反對——他們認為改革走得太遠，以及急進派左翼的不滿——他們擔心變革步伐不夠快、不夠徹底。”

教皇尚未完全支持那些因其開明態度而引發期待的進步性目標。

他令那些期待他允許已婚男性擔任神職、女性擔任執事（較低級神職）的人感到失望。這兩項提議在2019年梵蒂岡主教會議上獲得了多數主教支持。但教皇並未排除未來實施這些變革的可能性。

德國主教上週關於同性祝福的投票公然違背了2021年經教皇批准的梵蒂岡法令，該法令以"上帝不會祝福罪惡"為由禁止此類祝福。教皇方濟各曾對德國主教會議（歷時三年多後於週六結束）可能偏離教會主流表示擔憂。

但《國際十字架報》（La Croix International）英文版主編羅伯特·米肯斯表示，如果沒有教皇的祝福，從一開始就明確表現出進步軌跡的德國主教會議就永遠不會發生。《國際十字架報》是一家天主教出版物。

“方濟各喜歡打開大門——有些人可能會指責他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他喜歡開啓一個進程，然後讓別人推進它，”米肯斯説。

與他的兩位前任一樣，教皇方濟各不得不處理長期存在的神職人員性侵危機。

幾年來，教皇方濟各一直持防禦態度，強調教會在打擊性侵方面取得的進展。在一個特別有爭議的案件中，他駁回了對一名智利主教掩蓋性侵行為的指控。包括教皇在此事上的首席顧問、波士頓紅衣主教肖恩·奧馬利在內的廣泛抗議，導致教皇方濟各要求智利所有主教提交辭呈。

他後來通過了新的規定，以懲戒那些性侵或掩蓋神職人員性侵行為的主教。但在教皇方濟各的領導下，梵蒂岡對性侵罪名成立的神職人員解除聖職的熱情不如他的前任教皇本篤十六世。

本月，德國天主教婦女協會的抗議者在德國主教會議大會的場外示威。圖片來源：Arne Dedert/Zuma Press教皇是在梵蒂岡腐敗和無能的醜聞之後當選的，選擇他的紅衣主教們授權他改革位於羅馬的天主教全球總部。他繼續推進教皇本篤十六世時期開始的努力，以防止深陷醜聞的梵蒂岡銀行發生洗錢行為，該銀行被認為已經改過自新。

教皇本人將梵蒂岡正在對包括一位曾權勢顯赫的紅衣主教在內的十人進行的持續審判，作為梵蒂岡投資事務更加透明和問責的證據。他已將這些投資集中管理，並交由外部專家小組監督。

事實證明，教皇方濟各的治理風格混合了專制與民主，引發了批評，甚至讓許多支持者感到困惑。

教皇方濟各不懼直接統治，發佈法令或官方教學文件，例如他指示神父對離婚持寬容態度，或對傳統拉丁彌撒施加限制——這推翻了其前任教皇本篤的寬鬆政策。

但在一些最重要的話題上，教皇方濟各間接推動了變革。他進行了前所未有的多次教皇訪談和新聞發佈會，發表的非正式評論比他的官方聲明更為人熟知。最著名的例子是他在2013年對關於同性戀神父問題的回答：“我有什麼資格評判？”

教皇通過擁抱“共議同行”這一教會治理理念，將這種間接方法制度化，強調包括平信徒在內的全體教會成員的參與。教皇方濟各召集了一次全球主教會議，將於今年秋季和明年在羅馬舉行兩次會議，議題將包括女性和LGBT羣體在教會中的角色。

對他的支持者來説，這一舉措表明教皇方濟各尋求一個傾聽其成員的教會。而批評者則認為，共議同行會導致混亂和分裂。

為意大利《快訊》雜誌撰寫梵蒂岡相關文章的桑德羅·馬吉斯特表示，教皇方濟各可能會將一些最具爭議性的議題留給繼任者解決，而繼任者還必須應對教會內部不斷加劇的分裂。

“破壞教會的團結是相對容易且快速的任務，但要恢復秩序卻是一項艱鉅的任務，可能需要數十年時間，“馬吉斯特先生説。

聯繫弗朗西斯·X·羅卡，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刊登於2023年3月14日印刷版，標題為《教皇領導變革的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