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那些“安全”的硅谷銀行國債——《華爾街日報》

硅谷銀行倒閉事件中，令投資者意外的是，該行並未持有那些曾在15年前引發金融災難的奇異衍生品、結構化債務產品或其他可怕資產。恰恰相反，SVB大量持有看似乏味的國債和高評級抵押貸款支持證券。這些所謂的"安全資產"為何會出問題？

舊金山聯邦儲備銀行的管理不善和監管失職難辭其咎。但那些聲稱在2008年後修復了金融體系的政治家和監管者也應承擔責任。他們在2008年後推行的銀行規則，將國債等主權債券以及房利美、房地美的抵押證券確立為銀行資本標準的黃金準則。

這些規則由國際清算銀行制定（因其總部位於瑞士巴塞爾，故稱《巴塞爾協議III》），要求銀行（尤其是大型銀行）必須持有更多高流動性資產以防擠兑，同時保持更大資本緩衝以防資不抵債。

關鍵在於，監管機構將各期限主權債券列入了各類緩衝資本的首選清單。這是因為主權債券違約風險極低（除非是阿根廷或俄羅斯這類國家），且其市場流動性通常很高。即便銀行被迫拋售，幾乎總能找到接盤者，這有助於化解信用和流動性風險。

但利率風險呢？至少15年來，美聯儲等央行通過監管政策和喋喋不休的貨幣政策前瞻指引，始終淡化這一風險。他們長期維持超低利率的承諾，讓銀行等機構誤以為主權債券能永遠保值。

但事實證明，這種安全並非永恆。通脹高企背景下的利率上升正在拉低這些"安全"資產及眾多其他資產的價值。根據美國聯邦存款保險公司數據，截至2022年12月，美國銀行持有的證券未實現虧損已達6200億美元。全球其他監管機構也注意到了這一現象。德國金融監管局在1月份將此列為歐元區最大經濟體的重大隱憂，不過官員們認為目前銀行已做好充分準備來消化衝擊。

這還是在未發生恐慌性拋售的情況下。若要了解最壞情形，不妨回顧去年9月英國養老基金的遭遇——當對沖工具的利率押注失誤迫使養老基金管理人拋售國債以滿足保證金要求時，大規模拋售導致英國國債收益率飆升。

即便是為管理此類風險而制定的監管措施，也可能意外成為隱患，硅谷銀行事件正是如此。美國會計準則允許銀行不對聲明持有至到期的資產確認虧損，但必須將指定為"可供出售"的資產按市值計價以防危機。

流動性資產的市值計價要求本應讓銀行和監管機構清晰瞭解其流動性緩衝價值。但這實際上激勵了銀行在利率上升時將更多資產轉入持有至到期類別。硅谷銀行將異常高比例的資產劃為持有至到期，成為極端案例——這意味着若需出售債券應對存款擠兑，它將面臨毀滅性損失。

這為金融監管敲響了更響亮的警鐘，儘管華盛頓方面可能無人理會。任何法律、法規或條例都無法使經濟免受糟糕政策——尤其是糟糕貨幣政策——的後果影響，這些政策甚至能將最安全的資產變成滴答作響的定時炸彈。

如今納税人和儲户只能忐忑不安地等待，看金融陰影中是否還有其他引信正在燃燒。

3月13日，一名行人經過舊金山的硅谷銀行分行。圖片來源：Jeff Chiu/美聯社刊載於2023年3月15日印刷版，原標題《關於那些"安全"的SVB國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