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環保署提議限制飲用水中的"永久化學品"含量 - 《華爾街日報》

美國環境保護署於週二首次針對公共飲用水中的所謂"永久性化學物質"提出聯邦限值，此舉預計將耗費水務公司數十億美元用於過濾這些物質——這些污染物已滲透數百萬人的供水系統。

環保署針對全氟烷基和多氟烷基物質（PFAS）中的兩種化合物提出了最高允許含量標準。這類化學物質因難以降解被稱為"永久化學品"，數十年來被廣泛應用於地毯、服裝、食品包裝、消防泡沫等消費及工業產品中。

PFAS曾因其抗污、防水、防油和耐熱的創新特性備受推崇，如今卻因其在環境中的持久性而日益被視為威脅——全美約99%人口的體內都檢測到了這類物質。

由於分解週期漫長而被稱為"永久化學品"的PFAS已在全球環境中廣泛存在。圖片來源：約書亞·A·比克爾/美聯社這一舉措標誌着美國飲用水監管體系的重大變革，數千個供水系統將面臨全面整改，必須對這類日益引發公共衞生官員和自來水安全擔憂的化學物質進行檢測和處理。

美國環保署署長邁克爾·里根在宣佈擬議限值的新聞發佈會上指出，這些化學物質存在普遍性且對健康構成新興威脅。

“這項最初被稱為奇蹟、具有開創性意義的實用便捷技術，如今卻演變成現代世界最緊迫的環境與公共健康問題之一。”他表示。

根據新提案，環保署規定公共飲用水系統中兩類PFAS物質的限值為萬億分之四。該機構還表示將通過要求處理的方式，對另外四種PFAS化學物質進行監管——當它們的總濃度達到特定閾值時。

化工行業團體質疑環保署用於設定極低PFAS限值的科學依據。

“我們認為EPA提出的標準缺乏可靠科學依據，且未能證明這些限制對保護公眾健康或環境確有必要。”3M公司在聲明中稱。

若該法規生效，數百個社區關於誰應承擔水處理系統主要成本的爭議將加劇。水務公司、各州及社區已對生產或使用PFAS的企業提起數千起訴訟，要求追償清理和過濾成本。

南卡羅來納州聯邦法院合併審理的約3000起PFAS案件中，數百名消防員等原告指控接觸PFAS導致癌症等健康問題。將於六月進行的風向標審判，將幫助判定化工企業是否應對飲用水污染及健康問題承擔責任。

負責審理這些案件的法官表示，它們可能對生產這些化學品的公司構成生存威脅。

聯邦《安全飲用水法案》提出的限制措施是在該機構進行了二十多年的研究後出台的。美國環保署已就擬議規則徵求公眾、供水系統管理者和公共衞生專業人士的意見，並表示目標是在2023年底前完成最終確定。公用事業公司通常有三年的合規期，因此截止期限為2026年底。

美國環保署正尋求限制全氟烷基物質（PFAS，又稱"永久性化學品"）向水體的排放。圖片來源：Jake May/The Flint Journal/Associated Press此舉是該機構全面加強數十年來基本未受監管的化學品管理的一部分。該機構還試圖限制全氟烷基物質排入水體，並提議根據《聯邦超級基金法》將其指定為危險物質等。

美國環保署提議限制的兩種特定化學品是全氟辛酸（PFOA）和全氟辛烷磺酸（PFOS）。過去二十年企業已逐步停止生產這些物質，但環保署指出，軍事設施和機場長期使用含這些物質的消防泡沫，是造成飲用水污染的常見原因。這些化學品及其他全氟烷基物質還通過垃圾填埋場、污水處理廠以及紡織等製造企業的排放污染水體。

12月，3M公司宣佈將在2025年底前徹底停止在產品中使用PFAS。約二十年前，該公司已停止生產PFOA和PFOS。

隨着消費品訴訟激增及各州陸續出台法律禁止在地毯、食品包裝、化妝品等產品中使用這類化學物質，主要快餐連鎖企業、化妝品公司等紛紛承諾淘汰產品中的PFAS。

目前已有十個州對飲用水中的部分PFAS化學物質設定了強制限值。若EPA的限值標準最終生效，將取代此前各州制定的更高閾值的監管標準。

科學界對PFAS健康風險的認識仍在不斷深入，但多項研究表明其與多種癌症、甲狀腺疾病、高膽固醇等問題存在關聯。據EPA統計，全氟烷基物質種類達數千種，其中近700種近年來在美國商業領域使用。

PFOA和PFOS自20世紀40年代開始使用，近年來成為流行病學研究的重點對象。

EPA表示，若該規定全面實施，可避免數千人死亡，並減少數萬例由PFAS引發的嚴重疾病。

若最終確定，這將是EPA根據1996年《安全飲用水法》修正案要求，首次針對新型化學物質設定飲用水限值標準。

代表化工製造商的美國化學理事會聲稱，從手機到醫療器械等產品都離不開這些關鍵化學物質。

委員會反對將這類化學品整體進行監管，理由是它們具有多樣化的特性。

化學理事會表示，對環保署制定PFOA和PFOS限值時依據的基礎科學數據存在嚴重質疑，並指出過低的限制標準可能導致數十億美元的合規成本。

“我們的成員企業早在八年前就逐步淘汰了PFOA和PFOS的生產。我們支持基於最佳科學依據在全球範圍內限制其使用，也支持針對這兩種物質制定飲用水標準。“該組織在聲明中表示。

環保署估計，根據擬議法規，將有3,400至6,300個公共供水系統需要去除PFAS污染物，這些系統為7,000萬至9,400萬人口提供服務。該機構測算法規實施年成本為7.72億美元，而因減少和其他疾病帶來的年經濟效益達12億美元。

代表全國80%飲用水供應量的4,500家公用事業單位的行業組織美國水務協會估算，該法規的實際執行成本將遠超預期。

代表私營水務公司的全美水務公司協會主席羅伯特·F·鮑威爾森表示，制定全國性PFAS標準為那些已在努力控制飲用水污染的企業提供了明確指引。

但他指出，較小社區和低收入家庭將承受不成比例的經濟負擔，該行業協會正呼籲國會和環保署要求生產和使用PFAS的企業承擔污染清理及水處理系統費用。

“清理費用不應由水資源和廢水處理客户及公用事業公司承擔，而應直接追究污染者的責任，”他説。

在八個州運營水務系統的Aqua公司總裁科琳·阿諾德表示，該公司已在40個地點安裝過濾系統，以達到其2020年自行設定的標準。

她表示，根據美國環保署更嚴格的擬議限值，預計需要處理的水源數量將會增加。截至目前，公司已完成六個處理設施的建設，每個設施除年度維護費用外，建造成本約為100萬美元。

她稱公司正在申請聯邦撥款並向州立法機構尋求援助以支付處理費用，否則這些成本可能轉嫁給消費者。

“這項規定的影響是巨大的，”她説，“對於沒有足夠客户來分攤成本的中小型系統來説，負擔將非常沉重。”

美國環保署對飲用水中約90種污染物的監管標準中，此次提出的PFAS限值屬於最嚴格之列。例如，砷的最大允許含量比其高出約一千倍。

目前許多實驗室僅能可靠檢測出萬億分之二濃度的PFAS化合物，因此無法制定低於該水平的可執行標準。去年六月，環保署設定的安全攝入水平——旨在為州監管機構等提供指導——比本週二提出的PFOA和PFOS限值低約一千倍。

“科學界越來越達成共識：這些化學物質可能不存在安全閾值，”美國國家環境健康科學研究所前所長琳達·伯恩鮑姆表示。

環保組織對擬議的法規表示讚賞。自然資源保護委員會高級主管埃裏克·奧爾森稱該提案具有開創性意義。他表示：“這基本達到了我們期望的嚴格標準。”

聯繫記者克里斯·馬赫爾請致信[email protected]

本文刊登於2023年3月15日印刷版，標題為《環保署擬出台新規限制水中"永久性化學物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