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面臨的SVB挑戰：既要防止金融恐慌，又避免激起民粹主義反彈——《華爾街日報》

在硅谷銀行和簽名銀行相繼倒閉後，拜登政府與監管機構正試圖達成一項過去政策制定者未能實現的平衡：既穩定金融體系，又避免因救助銀行引發公眾反彈。

拜登總統週一強調，這兩家銀行被聯邦存款保險公司接管後，其高管將被解職。儲户將拿回全部存款，但投資者不會受到保護。政府官員也避免像2008年那樣，呼籲大銀行通過收購小型競爭對手來解決問題。

這些舉措部分借鑑了美聯儲、布什政府和奧巴馬政府在2007-2009年金融危機期間的經驗。當時華盛頓用聯邦資金救助了數百家銀行及其他金融機構，這些銀行的許多高管得以留任。此外，投資者避免了徹底損失，而一些大型銀行通過收購競爭對手變得更大。

上一輪危機中的救助行動被證明不得人心，尤其是當裁員潮加劇、數百萬家庭承受抵押品贖回權喪失之苦時。包括民主黨參議員伊麗莎白·沃倫和共和黨前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在內的兩黨政客都指責政府保護精英階層，卻讓其他人受苦。

拜登總統週一試圖將其對最新金融恐慌的應對舉措描述為一項保護小人物和經濟的努力，同時確保處於危機中心的人羣承擔銀行倒閉的主要損失。

他表示：“如果銀行被聯邦存款保險公司接管，原管理層必須全部撤換。銀行投資者不會受到保護，他們明知存在風險卻仍進行投資，當風險爆發時自然要承受損失，這就是資本主義的運作規律。”

然而政策制定者在平衡危機中的民粹訴求與市場穩定需求時，往往面臨兩難抉擇。政府決定全額保障儲户存款，正是這種權衡的典型案例。

此次獲得特殊損失保護的儲户中，許多是科技公司和硅谷富豪投資者，其賬户金額遠超聯邦存款保險公司25萬美元/賬户的常規承保上限。例如流媒體公司Roku（由億萬富翁安東尼·伍德創立）披露其在硅谷銀行存有4.87億美元，系該行最大儲户之一。

拜登政府當時面臨的風險在於：若硅谷銀行的儲户企業無法全額提取存款，可能因無力支付薪資而大規模裁員。當局還擔憂，若其他銀行儲户目睹硅谷銀行客户在接管過程中蒙受損失，可能引發擠兑潮，導致恐慌情緒蔓延。

既然聯邦存款保險公司（FDIC）已向硅谷銀行和Signature銀行的儲户保證他們將拿回全部存款，那麼很難不將這一保障延伸至所有人，這可能代價高昂，2012年至2018年擔任FDIC副主席、此前曾任堪薩斯城聯邦儲備銀行行長的托馬斯·霍尼格表示。

“如果你救助其中一些儲户，那麼如果你不救助其他人，你將很難自圓其説，”他説。“木已成舟。”

根據美聯儲的數據，截至3月1日，銀行系統的存款總額為17.6萬億美元，佔其全部資產價值的四分之三。

拜登政府威脅要懲罰銀行投資者可能會產生其他影響。中小型銀行的股價在週一暴跌，這使得這些公司更難籌集到避免政府幹預所需的資金。

“政策制定者必須謹慎並明確他們的邏輯和理由，”2008年金融危機期間擔任美聯儲理事的伊麗莎白·杜克説。

FDIC存款保險由向銀行收取的費用支付。照片：jim lo scalzo/Shutterstock杜克女士記得她剛從弗吉尼亞州來到華盛頓時參加了一次華盛頓之旅，巴士司機在美聯儲前停下，並向大家宣佈：“那就是把我們所有的錢都給了美國國際集團(AIG)的地方，”她指的是她開始工作後由聯邦政府救助的這家破產保險公司。“那時我直接面對了反彈，”她説。

拜登政府表示並未直接動用公共資金承擔風險。“納税人不會承擔任何損失，“拜登先生週一表示。

聯邦存款保險公司（FDIC）的存款保險由向銀行收取的費用覆蓋。如果存款保險成本上升，這些費用可能會增加。美聯儲還通過新的"銀行定期融資計劃"向銀行提供了額外資金，如果在此過程中出現虧損，將由財政部資源提供支持。

在銀行損失範圍明確之前，很難知道納税人是否會受到影響。納税人是否會在這些計劃中面臨損失，將取決於當前衝擊銀行的問題的深度和持續性。

2008年的銀行救助計劃最終成本低於最初預期。根據國會預算辦公室的估計，通過問題資產救助計劃（TARP）發放的7000億美元中，有310億美元虧損。其中大部分用於支持汽車行業和美國國際集團（AIG）。

另一方面，根據為監督該計劃而設立的大流行病應對問責委員會的數據，2020年聯邦薪資保護計劃（PPP）7930億美元貸款中，96%已被免除。事實證明，政府對家庭、小企業和租房者的支持遠比對銀行的支持爭議更小，儘管納税人在此過程中損失了更多的錢。

政界人士及其支持者已經開始就銀行倒閉和政府應對措施互相指責。

“那些無法管理風險的組織應該被允許倒閉，納税人不應被迫救助那些有關係和富有的人，因為銀行將’覺醒’事業置於明智投資之上，“支持共和黨的增長俱樂部主席大衞·麥金託什表示。“在危機後改變規則，以犧牲納税人為代價來支持自由派投資者，這是純粹的裙帶資本主義。”

與此同時，民主黨人將責任歸咎於特朗普政府的政策，這些政策廢除了2008年金融危機後實施的銀行監管規定。

國會進步黨團主席、華盛頓州民主黨眾議員普拉米拉·賈亞帕爾表示：“硅谷銀行的倒閉是2018年銀行遊説者瘋狂逃避基本監管、透明度和金融穩定以追求利潤的可預見直接後果。”

前美聯儲理事杜克女士稱，這種反彈幾乎不可避免：“人們總是要尋找一個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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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登於2023年3月15日印刷版，標題為《政策制定者的困境：民粹主義反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