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首相蘇納克嘗試以自由市場方案解決英國困境——《華爾街日報》

裏希·蘇納克，英國首相，正試圖完成他近期前任們未能實現的使命：帶領英國超越脱歐困局，鞏固該國搖搖欲墜的公共服務體系，並將英國推銷為有利可圖的商業目的地。

他僅剩約一年半時間説服英國選民——在執政13年後，經歷了脱歐風波、鮑里斯·約翰遜首相和利茲·特拉斯執政的保守黨，值得創紀錄地連續第五次掌權。

在預計2024年末舉行的大選前，該黨在許多民調中落後主要反對黨工黨20個百分點以上。年通脹率維持在10%左右。公共部門工會頻繁發起罷工。經濟陷入低迷。國民情緒可謂一片萎靡。

為此，這位42歲的技術官僚兼前金融家正重拾全球化時代的策略：通過定向税收政策和特殊簽證吸引全球資金、企業和人才；聚焦改革以簡化融資流程；將私營部門引入英國國營醫療等困境中的公共服務領域以控制支出。

“關鍵在於確保英國擁有全球最具創新力的經濟體系…為全英各地民眾創造就業機會——簡而言之，這就是’蘇納克經濟學’的核心，“他在被要求定義其經濟理念時接受採訪時表示。

他補充道：“對我們而言，推動英國經濟增長的最佳途徑是增加商業投資，並確保最優秀的人才來到英國，同時也在英國接受培訓。”

英格蘭塞茲韋爾的一座核電站。英國將核技術發展視為其具有優勢的領域之一。圖片來源：克里斯·拉德伯恩/法新社/蓋蒂圖片社蘇納克和英國面臨的問題是，就在他試圖將自由企業和自由市場的理念付諸實踐之際，主要經濟體正轉向內向型政策，並制定新的全球貿易和投資規則，旨在明顯有利於其國內產業，並將新投資吸引到本國。

經濟學家表示，預計週三公佈的英國預算將指出未來幾年經濟增長緩慢和高税收的情況。企業税率預計將從下個月的19%升至25%。相比之下，美國的聯邦税率為21%，儘管蘇納克指出這一税率未考慮州税，並表示英國仍將是七國集團中有效企業税率最低的國家。

蘇納克所在的保守黨許多議員認為，如果選民因通貨膨脹導致實際工資持續下降，他們將在下次選舉中失利。通貨膨脹是由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引發的高能源價格和嚴重的勞動力短缺造成的。

這位前高盛分析師正以私募股權公司整頓業績不佳企業的方式，推進他的"英國復興大計”。蘇納克以廢寢忘食的工作作風著稱，事無鉅細地處理着接手的各種難題。在短短數週內，他通過化解北愛爾蘭長期爭端重塑了與歐盟關係，宣佈了禁止尋求庇護者的計劃，並着手解決國民醫療服務體系積壓的數十萬病例——有些患者需等待數月甚至數年才能獲得治療。

“我的理念是專注解決民眾關切並兑現承諾，“他表示，“我認為公眾對政治和政客的興趣正在減弱，他們只期待領導人和政府能切實改變他們的生活，影響他們關心的事務。”

核心問題在於：脱歐後的英國是否具備足夠的國際影響力參與競爭。

以去年美國《通脹削減法案》為例，該法案為在美清潔能源投資提供數千億美元激勵。當歐洲企業抗議這將造成不公時，解決方案是讓歐盟出台對等措施。“正如歐盟《綠色新政產業計劃》所體現的，“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上週在白宮表示，“這正與美國的《通脹削減法案》形成呼應。”

英國既無市場規模也無資金實力進行同等量級競爭，部分英企已明確表示計劃在美歐而非本土擴張。蘇納克對產業政策理念本身持懷疑態度：“我始終認為政府過度干預經濟未必總能產生最佳結果，‘政府挑選贏家’的策略從未真正奏效。”

蘇納克先生表示，英國應像任何優秀企業一樣，聚焦於自身具備優勢的幾個關鍵領域。他列舉了海上風力渦輪機和小型新型核反應堆的研發作為兩個範例。政府還在放寬頂尖大學學歷人才入境限制，同時嚴厲打擊非法移民。

與此同時，蘇納克正致力於讓英國以靈活的權力掮客身份，在國際舞台上發揮超越其體量的影響力。在他領導下，英國持續推動向烏克蘭輸送更多武器以抵抗俄羅斯入侵。本週他赴美與拜登總統及澳大利亞總理會晤，商討共享核潛艇技術以強化太平洋地區聯盟的協議。

作為印度移民後裔，蘇納克成為英國首位有色人種及印度教背景首相，也是自1812年以來最年輕的國家領導人。他能迅速登上英國政壇巔峯，既源於對英國脱歐的高調支持，也因保守黨因此引發的嚴重內部分裂。這位斯坦福畢業生在特拉斯女士短暫混亂的任期後接任——特拉斯因提出引發國際市場恐慌的數百億無資金支持債務預算案而辭職。他是2022年以來英國的第三任首相。

上週倫敦的示威者呼籲為英國國有醫療系統提供更多資金，該系統積壓了大量等待數月甚至數年才能獲得治療的患者。圖片來源：Guy Smallman/Getty Images如今蘇納克及其政黨必須設法充分利用脱歐機遇。近年來，連同生產率增長乏力和勞動力萎縮等因素，脱歐已阻礙了英國經濟增長。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表示，英國是七國集團中唯一一個今年經濟將萎縮的國家，英國央行預計此後兩年經濟年增長率僅為0.7%。

蘇納克表示，他認為經濟表現好於人們的擔憂。去年英國勉強避免了陷入衰退。上週的數據顯示，今年初英國經濟增長快於許多分析師的預測。經濟學家稱，全球能源價格下跌可能使英國避免出現普遍預測的2023年經濟衰退。通脹開始回落。

但政府仍需讓企業相信英國是一個穩定的投資環境。根據英國國家統計局的數據，自2016年英國公投脱歐以來，商業投資一直停滯不前，目前僅略高於九年前的水平。無黨派智庫英國國家經濟社會研究院稱，這比脱歐前的商業投資趨勢低20%。相比之下，根據美國國會研究服務部的數據，目前美國的商業投資至少比2016年高出24%。

根據倫敦智庫"歐洲改革中心"副主任約翰·斯普林福德的估算，受英國脱歐後與歐洲貿易壁壘增加等因素影響，英國經濟規模比預期縮小了5.5%。

英國在脱歐後也一直難以建立新的商業模式。儘管決定與最大市場設置貿易壁壘，部分商界領袖和脱歐支持者曾希望該國能利用脱離歐盟監管的優勢，打造"泰晤士河上的新加坡”——一個監管寬鬆、商業友好的天堂，通過其他自由貿易協定彌補無法無縫接入歐洲單一市場的缺憾。

但英國在達成新貿易協定方面舉步維艱——尤其是與美國——且大部分歐盟法規仍保留在法律體系中，蘇納克已承諾要改變這一現狀。

當前英國税收負擔達到70年來最高水平。蘇納克表示，待公共財政秩序恢復且通脹受控後，他將開始實施減税政策。“我確實希望減輕税負——這對我很重要，但前提是必須確保我們的公共服務能實現最高效的運轉。這正是我在努力推進的工作。”

英國首相里希·蘇納克正採用全球化時代的政策方案，旨在吸引全球資金、企業和人才。照片：阿曼達·安德拉德-羅茲為《華爾街日報》拍攝寫信給馬克斯·科爾切斯特，郵箱：[email protected]，以及保羅·貝克特，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3月15日印刷版，標題為《蘇納克尋求市場解決英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