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盛為拯救硅谷銀行制定的計劃如何功虧一簣——《華爾街日報》

硅谷銀行高管於二月底前往高盛集團尋求建議：他們需要籌集資金，但對具體操作方式並不確定。

利率飆升給該行帶來沉重打擊。存款和銀行債券投資組合價值急劇下降。穆迪投資者服務公司正準備下調其評級。銀行必須重整財務以避免嚴重侵蝕利潤的資金緊縮。

經過約十天的磋商，最終在3月8日宣佈了近20億美元虧損及引發投資者恐慌的股票出售計劃。次日早晨SVB金融集團股價暴跌。擁有大額無保險存款的初創企業和風投客户陷入恐慌，單日試圖提取420億美元。

儘管幾乎無人能預見市場對SVB披露信息的劇烈反應，但高盛為該行制定的方案存在致命缺陷——低估了負面信息洪流可能引發信心危機這一足以迅速擊垮銀行的風險。

高盛向來是權貴階層的首選顧問，擅長安排併購、協助企業融資，併為各類金融困境設計創新解決方案，這種才能已為公司創造數十億收益。

然而對SVB而言，高盛的"鍍金建議"付出了最慘痛代價。該行以美國史上第二大銀行倒閉案的速度崩塌，引發監管機構正竭力遏制的跨大西洋銀行業危機。

關於硅谷銀行最後時光的這段敍述，基於對幾乎參與這樁註定失敗交易的銀行家、律師和投資者的採訪。

硅谷銀行的問題在於機制：銀行通過資金運作獲得的收益應高於支付給儲户的存款利息。但硅谷銀行當時正不惜代價阻止儲户流失，同時只能守着低利率時期購入的低風險債券賺取微薄收益。

拋售部分債券本可緩解壓力：硅谷銀行將獲得額外現金，並至少將部分資金用於購買收益率更高的新債券。但這筆交易附帶重大星號條款：硅谷銀行必須確認鉅額虧損。

硅谷銀行高管帶着粗略的募資計劃框架找到高盛。兩傢俬募股權公司——泛大西洋投資與華平投資——被列入潛在投資者名單。

高管們希望進行非公開股票配售（以固定價格向特定投資者定向發行固定數量股份），並要求快速執行。穆迪正準備下調該行評級，高管們擔心這會引發投資者恐慌。

由戴維·路德維希領導的高盛股權資本市場團隊，以及皮特·里昂執掌的金融機構組，在三月第一週開始籌備股票發售事宜，並接觸了上述兩傢俬募機構。

高盛提出公私混合配售方案：既確保22.5億美元交易獲得足額認購，又允許公眾以同等價格申購股份。

截至3月5日，華平投資已退出交易。該機構需要比硅谷銀行願意提供的更多時間來評估交易，且不願參與包含公開募股環節的發行。

在高盛的交易部門，另一項交易正在成型。硅谷銀行正為其210億美元的可供出售債務證券組合尋找買家，而這個買家將是高盛。

與此同時，泛大西洋投資集團同意在股票發售中注資5億美元。但為籌集硅谷銀行期望的剩餘17.5億美元資金，留給其爭取更多投資者的時間所剩無幾。硅谷銀行高管尚未準備好向投資者提供促成集體認購所需的信息。

高盛判定唯一選擇是由泛大西洋投資集團錨定的公開發行。硅谷銀行高管批准了該計劃。

路德維希等高盛人士認為硅谷銀行必須迅速行動。穆迪的降級決定即將公佈，隨後銀行將進入週末休市。最好一次性釋放所有壞消息，以避免週一的崩盤。

3月8日，高盛以低於市場價值的價格完成了對硅谷銀行證券組合的收購。收盤後，硅谷銀行宣佈此次出售造成18億美元虧損（未披露買家），並表示將通過發售股票籌集資金。

彼時，硅谷銀行管理層已對壞消息有所準備。就在啓動最終失敗的發股計劃前，該行聘請了交易諮詢公司Centerview Partners制定備選方案。

高盛銀行家仍對股票發售成功抱有信心。硅谷銀行股價在盤後交易中最初下跌約8%，跌幅小於預期，且高盛銀行家收到了大量買單。

不到一小時後，另一家銀行Silvergate Capital Corp.宣佈將停止運營，此前一場擠兑耗盡了其存款。穆迪在晚上8點左右下調了一級評級，降級幅度小於SVB高管所擔心的。

3月9日市場開盤時，SVB股價暴跌，促使客户提取存款。這是螺旋式下降的開始：隨着存款擠兑的消息傳開，股價進一步下跌，促使更多客户抽走資金。該股收盤下跌超過60%。

然而，交易尚未完全失敗。高盛以每股95美元的價格安排了一批投資者，比當日收盤價低約11美元。

下午5點左右，高盛銀行家收到了關於SVB存款外流的報告。

SVB在Sullivan & Cromwell LLP的律師表示，如果不披露存款損失，交易就無法進行。高盛放棄了這筆交易。聯邦存款保險公司接管了SVB，使其無法在次日早上開業。

作者：AnnaMaria Andriotis，郵箱[email protected]；Corrie Driebusch，郵箱[email protected]；Miriam Gottfried，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3月16日印刷版，標題為《高盛援助SVB計劃存在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