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克·弗洛伊德《月之暗面》專輯發行50週年 - 《華爾街日報》

1973年左右的平克·弗洛伊德樂隊攝影：邁克爾·奧克斯檔案館/蓋蒂圖片社1968年，由於創始人之一、詞曲作者兼主唱吉他手西德·巴雷特因濫用LSD導致精神失常，平克·弗洛伊德樂隊在未告知他的情況下將其除名——他們只是去英國演出時沒有再捎上他。經過不斷嘗試，樂隊在同年正式分道揚鑣後，逐漸找到了填補巴雷特創作空缺的方法。

到1971年《Meddle》專輯發行時，鮮有搖滾樂隊能達到平克·弗洛伊德的創作格局。為化解失去巴雷特的愧疚與日益增長的創作分歧，這支由大衞·吉爾摩擔任主唱兼吉他手的四人樂隊，開始將專輯和演唱會作為療愈方式。在第八張錄音室專輯中，貝斯手兼詞作者羅傑·沃特斯構想了一張探索單一主題的黑膠唱片——那些侵蝕人類理智的力量。

由此誕生的《月之暗面》既隱喻了月球神秘永夜的一面，也呼應了"月亮影響情緒並導致癲狂"的古老傳説。這張50年前問世的專輯雖僅在公告牌黑膠唱片榜登頂一週，卻累計上榜近1000周，全球銷量超5000萬張。

為紀念50週年，索尼音樂將推出全新豪華重製版盒裝專輯，包含CD、黑膠唱片、藍光及DVD音頻版本，並首次採用杜比全景聲技術。同時收錄1974年倫敦温布利帝國泳池現場演出CD與黑膠唱片。

作為一部現象級暢銷專輯，《月之暗面》對搖滾樂及樂迷產生了深遠影響，提升了人們對專輯製作和現場演出的期待。受其早期未來主義音景及合成器與人聲層次運用影響的音樂人包括：史蒂夫·米勒（《鷹之翱翔》專輯）、布萊恩·伊諾與大衞·鮑伊的合作專輯，以及10cc樂隊、發電站樂隊、電台司令樂隊和烈焰紅唇樂隊。

但《月之暗面》僅誕生了一首公告牌熱門單曲——排名第13的《金錢》。專輯中缺乏震撼的硬搖滾曲目，整體彷彿在失重狀態下緩慢流動。其銷量飆升實則源於多重外部因素的匯聚。

該專輯問世時正值體育館演唱會興起之際。平克·弗洛伊德在專輯發佈前後進行了大規模巡演。同時，更經濟優質的分體式音響系統讓聽眾能充分領略黑膠唱片的音質與電子音效魅力。1972年兩次阿波羅登月任務使太空探索常態化，大衞·鮑伊的《太空怪談》（1969）、《火星生命？》（1971）和《Z字星塵》（1972）以及艾爾頓·約翰的《火箭人》（1972）已為太陽系主題搖滾培育了市場。

儘管當時許多人將這張專輯視為宇宙哲思，羅傑·沃特斯在1987年告訴《滾石》雜誌：“這些作品與外星空間無關，它們關乎內心宇宙。“2003年他在英國《Uncut》雜誌補充道，專輯探討的是"能在情感或生理層面衝擊人生的種種事物”。

作為概念專輯，《月之暗面》至今仍如冒險故事般引人入勝。歌曲通過延展的器樂段落無縫銜接，音樂極致柔美且充滿催眠感，歌詞則聚焦那個時代對瘋狂、悲傷、共情、戰爭、物質主義及人類生存等議題的思考。

沃特斯先生為全部10首曲目創作了歌詞，而音樂則由不同樂隊成員共同譜寫——鍵盤手理查德·懷特、吉爾摩先生、鼓手尼克·梅森以及沃特斯本人，其中一首還特別標註了主唱克萊爾·托里的貢獻。《呼吸（在風中）》具有令人平靜的吐納特質，吉爾摩貫穿全曲的演唱充滿欣快感。歌詞敦促聽眾在悔恨來臨前即刻追逐夢想：“呼吸，吸入空氣/不要害怕去在意”。

《時間》探討了人生中實現有意義之事的時間何其有限。疊加的人聲層次豐富，歌詞斥責那些"漫不經心虛度光陰"之人。吉爾摩的吉他演奏在此曲中堪稱絕妙。

《天空中的偉大演出》聚焦對死亡的恐懼。托里女士受邀為歌曲收尾，貢獻了一段無詞的呢喃式吟唱。

《金錢》夾雜着老式收銀機、加法器和硬幣叮噹聲，以7/4拍呈現混響濃重的反貪婪宣言。吉爾摩用沙啞聲線演繹，並與迪克·帕裏的薩克斯風共同獻上灼熱的獨奏。

高潮來自懷特朦朧縹緲的《我們和他們》，該曲原為1970年電影《扎布里斯基角》創作，因過於憂鬱被棄用。令人想起披頭士的《因為》，歌詞訴説戰爭的荒謬。

終曲《月蝕》再次責備月亮掃興：“陽光下萬物和諧共鳴/卻被月蝕遮蔽光明”。

儘管歌詞中構建美好世界的呼籲已成陳詞，《月之暗面》仍是合成器與合唱交織的宏大傑作。遺憾的是，沃特斯近年反猶言論、親普京演説及對前隊友的無理攻訐，破壞了專輯原有的寧靜氣質。

平克·弗洛伊德樂隊越成功，就越深陷《月之暗面》所警示的陷阱，包括貪婪、虛度光陰與夢想破滅。這一切都怪月亮。

邁爾斯先生是《搖滾演唱會口述史》和《55首歌曲解析續篇》（格羅夫出版社）的作者。

本文發表於2023年3月16日印刷版，標題為《〈月之暗面〉問世50週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