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為何不讓烏克蘭戰勝俄羅斯？——《華爾街日報》

新的情報顯示，一個“親烏克蘭團體”在9月破壞了北溪管道，這一消息在歐洲引發了令人驚訝的政治反彈。出於對潛在經濟混亂的擔憂，有人猜測烏克蘭的直接或間接參與會削弱對基輔抵抗俄羅斯2022年入侵的支持。烏克蘭否認了任何責任。德國當局暗示這可能是克里姆林宮的“假旗”行動，目的是將懷疑引向基輔。

但即使烏克蘭策劃了這次襲擊，為什麼成功破壞北溪管道會危及外國援助？這種潛在的有害反應暴露了一個更大的問題，自俄羅斯無端侵略以來，這個問題已經多次顯現。北大西洋公約組織被莫斯科的威脅所嚇倒，即如果烏克蘭不被嚴格控制，衝突將“升級”。儘管拜登總統未能，甚至幾乎沒有嘗試阻止俄羅斯的戰爭，弗拉基米爾·普京卻巧妙地阻止了北約做出足夠有力的回應，以迅速且勝利地結束衝突。解決這個問題的時間越來越緊迫。

莫斯科成功的恐嚇突顯了華盛頓未能明確戰爭目標並制定實現這些目標的戰略。拜登先生希望俄羅斯“失敗”，但似乎害怕烏克蘭真正“獲勝”。如果他相信美國的官方立場——恢復烏克蘭的主權和領土完整——他應該重申這一點，並制定一個實現這一目標的計劃。如果不相信，他應該説出來。這樣我們才能至少進行一場明白的辯論。

相反，模糊的目標和對俄羅斯升級的恐懼導致了今天的軍事僵局。就在入侵前夕，拜登總統排除了美國軍事幹預的可能性，而克里姆林宮並未作出對等回應。數日後，他聲稱“沒人指望制裁能阻止任何事態發展”。2022年5月，其國防部長和國家安全顧問要求俄方考慮停火，暴露出軟弱與優柔寡斷。

北約內部關於向烏克蘭提供何種武器的爭論——無論是波蘭米格戰機、海馬斯火箭炮、艾布拉姆斯坦克、陸軍戰術導彈系統還是F-16戰機——進一步印證了俄羅斯的威懾效力與北約的戰略缺失。這些關於武器類型、交付時機、部署地點及烏軍自身能力的爭執，反映出戰略的支離破碎，導致戰場上的混亂（甚至更糟），這正是當前困境的寫照。坦率地説，在西方援烏而中俄聯手的背景下，曠日持久的軍事僵局只會讓體量龐大的侵略方獲益。

北約多數武器爭議都遵循華盛頓的堅持——儘管美國承認克里米亞是烏克蘭主權領土，卻要求基輔不得攻擊俄本土甚至克里米亞目標。在這種荒謬邏輯下，北約施壓烏克蘭不得打擊俄境內目標，連北溪管道等關鍵設施也要回避，而克里姆林宮卻可以攻擊烏全境。觀察家們回顧美國從阿富汗災難性撤軍後，可能得出結論：華盛頓要麼缺乏明確立場，要麼急於避免對俄過度軍事施壓。俄羅斯的威懾奏效了。

當前，白宮的政策實質上是：我們支持烏克蘭自衞，但支持力度不足以使其真正有效。這種導致戰爭長期化且無結果的方案，既忽視了烏克蘭的風險，也忽視了美國自身的風險。美國的關鍵彈藥儲備正在耗盡，而我們目前的補充能力不足，這反映出我們在更新老化的核動力潛艇艦隊的同時，還要根據澳英美協議向澳大利亞提供潛艇的擔憂。儘管在美國自身遭受攻擊之前就暴露這些問題還算幸運，但美國庫存的短缺恰恰助長了那些從一開始就不願援助烏克蘭的孤立主義者。

有一點很清楚：對俄羅斯升級局勢的擔憂是沒有根據的。我們戰前的情報嚴重高估了俄羅斯的作戰能力，而時間的推移表明這些能力正在持續減弱。那個威脅北約的俄羅斯隱藏軍隊在哪裏？如果它存在，為什麼還沒有部署到烏克蘭？普京的核武恫嚇也嚇阻了北約，但這毫無道理。莫斯科迄今為止的威脅不過是虛張聲勢。只有在最極端的情況下——俄羅斯戰場全面崩潰，或普京政權瀕臨垮台——使用核武器才可能成為現實選擇。因此，我們應該專注於在這些情況下威懾普京，包括威脅其個人命運，而不是讓他的虛張聲勢嚇倒我們。

拜登政府或許並非有意為之，但其疑慮與猶豫既阻礙了戰爭進程，又在政治上為那些完全反對美國援助的人敞開了大門。因此，我們亟需明確闡明戰爭目標。若做不到這一點，支持烏克蘭的人就會被指責給基輔開"空白支票"，或者説我們又陷入了一場"無休止的戰爭"（儘管戰事已持續13個月且無美軍傷亡）。雖然這是美國國內的政治問題，但也反映出國家安全領導層的失職。拜登總統需要儘快理清思路。

博爾頓先生是《事發之室：白宮回憶錄》的作者。他曾於2018-19年擔任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2005-06年擔任美國駐聯合國大使。

3月7日，俄羅斯西部軍區坦克部隊在烏克蘭某未公開地點執行戰鬥任務時開火。圖片來源：俄羅斯國防部新聞處/Zuma Press刊載於2023年3月16日印刷版，標題為《西方為何不讓烏克蘭獲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