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擁有大學？——《華爾街日報》

美國高等教育正陷入危機。多元化、公平與包容官僚體系的興起，以及對異見日益加劇的不容忍，已引發北卡羅來納、得克薩斯、佛羅里達等多州對校園決策權的政治爭奪。這些鬥爭指向一個根本性問題：誰"擁有"大學？或許更準確的表述是：一所學校究竟屬於誰？

在競爭激烈的私營市場中，所有權是清晰的。當埃隆·馬斯克收購推特這類公司時，幾乎無人質疑他解僱員工或修改平台規則的權力。然而在美國數千所高校中，儘管運營模式千差萬別，通常有七類羣體主張至少部分所有權和控制權：

• *董事會。*多數公立或私立院校都由依法成立的理事會監管。

• *政界人士。*公立院校的法律"所有者"通常是州政府。

• *行政管理者。*校長及高層行政人員被賦予近似所有權的執行責任。

• *教職員工。*負責課程設置和爭取科研經費的教授們常認為學校屬於他們。

• *學生羣體。*他們是學校存在的主要理由，其家庭支付着鉅額學費。

• *校友羣體。*畢業生構成大多數私立院校及部分公立院校的捐贈主力。

• 認證機構。 美國教育部授權這些機構負責認證院校授予學位的資質。

部分院校並不符合這種模式。宗教院校的治理機制通常與公立社區學院、州立大學或精英私立學校存在差異。在某些院校，工會組織還會影響決策過程。這種多元化的所有權結構歷來是美國高等教育的重要優勢——美國沒有壟斷教育的僵化政府教育部來管理學術界。

北卡羅來納大學、德州理工大學等大型州立高校近期頻發引人注目的爭端。這些院校普遍面臨公共支持減少、學費高昂及入學率下滑的連鎖反應。1960至2010年間，州政客們雖持續增加撥款，但基本不干涉大學內部事務。彼時略顯懵懂的董事會往往直接批准行政申請，校長則通過宴請董事和贈送體育賽事門票維繫其忠誠。

這一時期學生話語權較弱，博士過度培養也削弱了教授的學術影響力和市場價值。與此同時，這個歷來偏自由派的教授羣體逐漸轉向極端左翼，近年來更公開激進地推崇批判性種族理論等意識形態。

2011年後連續十年的入學人數下滑反映了一個準確認知：大多數大學已淪為收費過高、灌輸思想的工廠。意識到這一點後，州政客們以激進手段推動大學改革，打破了高等教育過去近乎獨立於政治進程的局面。

美國部分地區民選官員決定收回公立大學系統的控制權。佛羅里達州州長羅恩·德桑蒂斯要求州內高校公佈多元化平等包容(DEI)項目開支後，其支持率飆升。他成功為佛羅里達大學新建的保守派漢密爾頓中心爭取到專項撥款，並大膽接管小型文理學院新學院，要求其成為南方版的希爾斯代爾學院——這所密歇根州小型文理學院以拒絕聯邦資金聞名。

其他州紛紛效仿。北卡羅來納州保守派立法機構推動共和黨接管UNC校董會，後者以12-0票通過決議，創建一所致力於高等教育言論自由的新學院。得克薩斯州參議員提交法案，擬將奧斯汀分校的自由市場智庫Civitas Institute升格為正式學院。德州理工大學的自由市場研究院——其宗旨是"推進與自由企業制度及其良性運作所需環境相關的研究教學"——發展蓬勃。俄亥俄州立法者誓言不再例行批准州長提名的大學董事會成員，過去這些人選常由校方行政層指定。

大多數州立大學仍依賴納税人資金支付大部分開支。若這些大學行為嚴重偏離公認準則，可能面臨補貼削減、自主權喪失或雙重懲罰。立法者或可轉向新資助模式：將州資金直接撥給消費者（學生）而非教育提供者（大學），讓教育市場自行調節。最終，即便激進教職員工也應意識到——若無薪資可發，或無人聆聽授課，終身教職便毫無價值。

維德先生是俄亥俄大學經濟學榮休教授、獨立研究所高級研究員，著有《重拾承諾：美國高等教育》

2月28日佛羅里達州薩拉索塔市，抗議者在新佛羅里達學院董事會會議外呼喊圖片來源：麗貝卡·布萊克威爾/美聯社刊載於2023年3月17日印刷版，標題為《大學歸誰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