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工廠》評論：摔跤手還是演員？——《華爾街日報》

小赫爾利·A·瓊斯，又名鮑比·自助餐圖片來源：AppleTV+《週一晚Raw》式的職業摔角運動讓美國變得偉大——或者説，它證明了美國已經足夠偉大。就像米高梅音樂劇或超級碗中場秀一樣，這種文化現象只能在這裏生根。它誇張做作，近乎歇斯底里，經不起太多推敲。但正如《怪物工廠》所展示的，它也是對懷疑論的獨立宣言，是在生活中擁抱快樂的證明。

這部六集紀錄片的主角們在毗鄰費城的新澤西州一處改造工業廠房裏找到了激情——保羅斯伯勒摔角俱樂部在這裏訓練未來的WWE明星，偶爾會看到自家學員被職業聯盟選中。丹尼·凱奇從摔角手轉型為教練兼經理人，他經營的所謂"怪物工廠"及其團隊與運動理念，天生就是鏡頭寵兒。據他告訴製片方，過去12年間平均每年能向各大職業聯盟輸送略多於一名選手。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個驚人的成功率。

片名或許會讓觀眾期待看到畸形秀表演，但這部紀錄片及其記錄的人物卻展現出令人卸下心防的真誠：他們可愛、深思、富有魅力且全心投入。有那麼幾個瞬間，導演加倫·薩默和奈蒂·加梅茲似乎開創了新流派——偽裝成偽紀錄片的真紀錄片：每位摔角手都以扮演第二自我的演員身份登場：阿米莉亞·赫爾飾演"臭名昭著的咪咪"；體型魁梧的小赫爾利·A·瓊斯化身"鮑比·自助餐"；加布裏埃拉·貝爾普雷成為"加比·奧爾蒂斯"；盧卡斯·迪桑格羅則扮演"抽搐"。觀眾很快會意識到這些既是演員的藝名也是他們的擂台人格。而更顯而易見的是，在職業摔角世界裏，“表演"與身體素質同等重要——而所謂身體素質，更多體現在承受痛楚而非施加傷害的能力。

“與其説這是一項格鬥運動，不如説更像戲劇表演，”凱奇先生坦言，“但確實會受傷。你本質上就是個特技演員。”在保羅斯伯勒俱樂部裏，學員們學習如何收力出拳、借力翻滾，還要掌握擂台維護、帆布固定和職業規範。“表演結束後記得清掃擂台，”當一名學員準備參加WWE選拔時他叮囑道，“相信我。”當兩位摔角手登台而他離開俱樂部時，還不忘交代助手：“別讓他們真打起來。要是見血了，記得收拾乾淨。”

有些天賦是難以傳授的——儘管凱奇已竭盡全力——比如自我營銷的才能。怪獸工廠最具潛力的學員赫爾女士（擂台名“惡名米米”）是個出身富裕家庭的19歲美人，經年訓練卻仍不擅長為自己設計有效的宣傳橋段。相反，自稱患有自閉症和圖雷特綜合症的崔奇，拿起麥克風卻渾然天成。

即便《怪獸工廠》宣傳資料裏提及的那些“身着氨綸的怪人”在凱奇麾下四十餘名摔角手中也不顯另類。他們引發共鳴實屬必然：以“高迪”之名參賽的大衞·戈德施密特幼年飽受焦慮抑鬱折磨，但擂台上的高迪卻是摔迷最愛痛恨的那種狂妄自大的特權階層阿多尼斯。這與現實中温和到根本不適合當“反派”（凱奇為我們解釋的摔角術語）的戈德施密特本人形成極致反差。而這正是《怪獸工廠》的核心要義——摔角承載着多重意義：它是心理治療，是體能訓練，更是揮灑更多汗水的耶魯戲劇學院。

安德森先生是《華爾街日報》的電視評論家。

刊登於2023年3月17日印刷版，標題為《摔角手還是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