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刑事法院對弗拉基米爾·普京發出逮捕令 涉烏克蘭戰爭罪指控——華爾街日報

布魯塞爾——國際刑事法院對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及另一名被控犯有戰爭罪的克里姆林宮高官發出逮捕令，這一歷史性舉措將焦點對準了數萬名年輕的戰爭受害者。

這些逮捕令與俄羅斯從烏克蘭俄佔區強行驅逐兒童的行為有關。這標誌着首次有核超級大國的領導人被要求在該法院接受問責，該獨立機構成立於2002年，旨在終結戰爭罪、反人類罪和種族滅絕罪的犯罪者逍遙法外的現象。

法院表示，“有合理理由相信普京先生對所指控的罪行負有個人刑事責任”，無論是直接實施還是未能有效控制執行這些罪行的下屬。

第二名官員是普京辦公室的兒童權利專員瑪麗亞·阿列克謝耶夫娜·利沃娃-貝洛娃，她監督了這些驅逐行動，法院稱。這些指控可能判處無期徒刑；國際刑事法院不執行死刑。

國際刑事法院檢察官、英國律師兼前聯合國官員卡里姆·汗表示：“我們必須確保那些被指控犯有罪行的人被追究責任，並確保兒童回到他們的家庭和社區。““我們不能允許兒童被當作戰爭的戰利品來對待。“他説，週五的逮捕令是持續調查中的"第一個具體步驟”。

美國國務院發言人表示：“自這場戰爭開始以來，我們都目睹了俄軍犯下的戰爭罪行和暴行，我們已明確表示必須追究責任人的責任。”但她未明確支持國際刑事法院的指控，稱卡里姆·汗先生“是獨立行動者”，其證據“最終將由法庭權衡”。

據俄羅斯國家通訊社俄新社報道，利沃娃-貝洛娃女士表示：“國際社會認可我們為幫助本國兒童所做的工作，這很棒。我們將繼續努力。”

國際刑事法院稱，逮捕令內容將保密，“以保護受害者和證人，並保障調查工作”。但由於涉嫌罪行仍在持續，且公佈逮捕令“可能有助於防止進一步犯罪”，法院決定公開已簽發逮捕令的事實。

一位美國高級官員指出，卡里姆·汗在提出指控時持審慎態度。“驅逐平民是早有定論的戰爭罪，”該官員表示，這曾是盟軍檢察官在紐倫堡審判中對納粹官員提出的指控之一。

該官員稱，在案件舉證方面，“不像指控攻擊民用基礎設施時可能存在爭議”——比如被告可能辯稱某所學校已被改作軍用。此外，通過聚焦兒童和家庭的遭遇，卡里姆·汗佔據了道德制高點。“這是一個極易引發同情的受害者羣體，難以想象那些孩子正在經歷什麼，”該官員補充道。

“我認為這是正當的，”拜登總統週五在被問及國際刑事法院的決定時表示，並補充説，“我認為這傳遞了一個非常強烈的信號。”

法院稱俄羅斯的瑪麗亞·阿列克謝耶夫娜·利沃娃-貝洛娃監督了烏克蘭兒童的驅逐行動。圖片來源：Mikhail Metzel/SPUTNIK美國與國際刑事法院的關係一直緊張，上世紀90年代曾推動建立常設戰爭罪法庭，但在談判代表未能賦予美國及包括俄羅斯在內的聯合國安理會其他四個常任理事國阻止國際刑事法院起訴的權力後，拒絕批准其《羅馬規約》。

儘管華盛頓支持國際刑事法院的一些調查，但特朗普政府實施了制裁，阻止國際刑事法院檢察官進入美國。拜登政府解除了這些限制。

莫斯科同樣因擔心該法院可能對俄羅斯官員採取行動而拒絕加入，並於週五再次否認其權威。

“提出這個問題本身就令人憤慨且不可接受，”克里姆林宮發言人德米特里·佩斯科夫週五晚間告訴記者。“我們不承認該法院的管轄權。從法律角度來看，它做出的任何決定都是無效的。”

國際刑事法院沒有警察部隊，依靠其123個成員國的合作來執行逮捕令，但這些國家並不總是願意配合。這使得普京或利沃娃-貝洛娃近期不太可能出庭受審。

儘管如此，逮捕令可能會影響被告的出行能力以及其他領導人與其公開會面的意願。“我認為這還將侵蝕他們在俄羅斯國內的合法性，“曾任美國戰爭罪行無任所大使的大衞·謝弗表示，“他們將被永遠標記為國際刑事法院通緝的在逃犯。”

雖然兩者都設在海牙，但負責起訴個人刑事案件的國際刑事法院（ICC）與聯合國主要司法機關——常被稱為"世界法院"的國際法院（ICJ）是分開的機構。烏克蘭在國際法院另有一項針對俄羅斯的待決案件，該法院一年前曾不顧俄中法官的反對，命令莫斯科停止軍事行動。俄羅斯聲稱國際法院無管轄權，並無視其命令。

烏克蘭政府對國際刑事法院週五的聲明表示歡迎。“正義之輪正在轉動：我讚賞國際刑事法院的決定，“外交部長德米特羅·庫列巴在推特上表示。“國際罪犯將因綁架兒童和其他國際罪行受到追究。”

烏克蘭總統兒童權利專員達裏婭·赫拉西姆丘克表示，自入侵開始以來，俄羅斯已強行從烏克蘭領土轉移超過16,000名兒童，其中307名已被找回。

俄羅斯對其所謂的收養行為一直持公開態度。在上月與普京會面時，利沃娃-貝洛娃稱她親自收養了一名來自烏克蘭馬裏烏波爾市的15歲男孩——俄軍在今年5月佔領該市時，已將城市大部分地區夷為廢墟並導致數千平民死亡。

“現在我明白了身為頓巴斯孩子的母親意味着什麼。這很艱難，但我們彼此深愛着對方，”柳博芙-別洛娃女士在感謝普京總統促成此次收養時説道。

“這才是最重要的，”俄羅斯總統回應道。普京在會面中表示，過去八年間別洛娃的機構一直在忙於組織從烏克蘭被佔領土上的收養工作。

戰爭罪專家表示，國家元首在面臨戰爭罪指控時已無法再指望免於懲罰。

範德比爾特大學法學教授邁克爾·牛頓認為，對普京的起訴標誌着問責新時代的到來。他指出：“這表明國家元首和軍事領導人不能再絕對確信自己犯下戰爭罪後能逃避追責和監督”。

牛頓先生曾作為美軍軍官代表美國參與建立國際刑事法院的外交會議，並參與多起國際戰爭罪案件，包括在聯合國法庭對斯洛博丹·米洛舍維奇的起訴。

2023年3月拍攝的烏克蘭馬裏烏波爾被毀公寓樓。圖片來源：亞歷山大·埃爾莫琴科/路透社"人們總説’這可是弗拉基米爾·普京，他永遠不會受到審判’，“牛頓表示。他補充説，1999年前南斯拉夫總統米洛舍維奇被起訴時也出現過類似質疑。後來米洛舍維奇下台，被引渡至海牙，最終在審判期間死於獄中。

“俄羅斯官員將以這樣或那樣的形式面臨追責，”牛頓先生表示，“這就是起訴的重要性；此事不會不了了之。”

自戰爭初期以來，來自烏克蘭及國外的數百名調查人員一直在收集戰爭罪證據。烏克蘭總統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本月早些時候表示，自全面入侵開始以來，已查明超過7萬起俄羅斯戰爭罪行。

烏克蘭官員赫拉西姆丘克女士概述了兒童被帶往俄羅斯的幾種情形。她表示，在某些案例中，俄方在殺害父母后強行轉移兒童；另一些情況下，兒童直接從家庭中被帶走；還有兒童在"過濾"過程中與父母失散——俄安全機構通過篩查烏克蘭人以確保其不構成威脅。

第四種情形是製造無法居住的環境，並提出將兒童轉移進行康復和休養。某些情況下，兒童機構被整體搬遷。

美國國務院支持的"衝突觀察站"項目上月發佈報告稱，俄羅斯政府已係統性地將至少6000名烏克蘭兒童轉移至俄佔克里米亞半島及俄羅斯本土的再教育與收養機構網絡。

該報告指出，自2022年2月俄烏衝突爆發以來，共有43處設施涉及收留烏克蘭兒童。其中多數是表面安排兒童度假的休閒營地，其餘則是用於安置等待俄羅斯寄養或收養的兒童設施。

聯合國表示，在俄羅斯入侵的第一年，至少有8,000名非戰鬥人員被確認死亡——近13,300人受傷——同時承認實際死亡人數可能要高得多。

人權觀察組織稱，俄羅斯軍隊在入侵烏克蘭期間犯下了一系列違反國際人道主義法的行為，包括對平民區進行無差別和不成比例的轟炸和炮擊。住宅、醫療和教育設施在襲擊中受損，該監督機構表示，其中一些襲擊應作為戰爭罪行進行調查。

在俄軍佔領的地區，俄羅斯或與俄羅斯有關的部隊犯下了明顯的戰爭罪行，包括酷刑、即決處決、性暴力、強迫失蹤和掠奪文化財產。

澤連斯基先生表示，正義——包括設立一個特別法庭起訴俄羅斯的戰爭罪行——應該是與俄羅斯談判基礎的和平計劃中的10點之一。然而，在追究責任方面仍存在巨大挑戰。

總檢察長安德烈·科斯廷上個月表示，已有915人被指控犯有戰爭罪。他説，約有26人因戰爭罪被判刑，其中包括14名被俘的俄羅斯士兵和12名被缺席審判的人。

由於將個別戰爭罪行與克里姆林宮高層領導人聯繫起來很困難，烏克蘭官員表示，他們認為侵略罪——即首先煽動與另一個國家開戰的罪行——是最有可能對普京先生和其他克里姆林宮高級官員提出指控的方式。但在任何俄羅斯官員因決定入侵烏克蘭而面臨指控之前，仍存在重大的政治、法律和實際障礙。

埃文·格什科維奇和雅羅斯拉夫·特羅菲莫夫對本文有貢獻。

聯繫丹尼爾·邁克爾斯，郵箱：[email protected]，伊莎貝爾·科爾斯，郵箱：[email protected]，以及傑斯·布拉文，郵箱：[email protected]

更正與補充國際刑事法院是一個政府間組織。本文早期版本錯誤地稱其為聯合國的一部分。（已於3月17日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