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奈與德加：現代生活的畫家 - 《華爾街日報》

愛德華·馬奈，《馬克西米利安皇帝的處決》（1867-68年）。圖片來源：倫敦國家美術館法國詩人夏爾·波德萊爾在1860年一篇著名文章中寫道，“現代生活的畫家"必須具備一種"如此鮮明有力的獨創性，以至於……無需尋求他人認可”。愛德華·馬奈和埃德加·德加以各自的方式踐行了這一理念。1832年出生的馬奈在1860年代憑藉《草地上的午餐》《奧林匹亞》等大膽融合歷史與當代元素的作品嶄露頭角。小兩歲的德加則花費更長時間，構建出他眼中充滿咖啡館、音樂廳、賽馬場和夜生活的巴黎浮世繪。

3月28日巴黎奧賽博物館開幕的"馬奈/德加"特展，試圖通過這對亦友亦敵的藝術家的視角追溯法國繪畫的演變。展覽將於9月巡展至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彙集兩位藝術家的170件作品，包括油畫、素描、蝕刻版畫、色粉畫及攝影。

“展覽旨在呈現馬奈與德加的共性與差異，“聯合策展人斯特凡·蓋岡表示。儘管二人都與印象派的革命性技法關係密切，卻都拒絕印象派標籤——德加自視為"現實主義"畫家，馬奈則迴避印象派展覽，更傾向在官方巴黎沙龍展出作品。

“馬奈/德加”展覽的開篇畫廊聚焦於聯合策展人伊索爾德·普魯德馬赫所描述的兩位藝術家關係的“謎團”。展覽包含多幅德加在1860年代與馬奈初為摯友時為其創作的素描和蝕刻畫；耐人尋味的是，現存並無馬奈為德加繪製的肖像。但展覽確實收錄了德加1869年那幅著名的被損毀雙人肖像《馬奈夫婦》。原畫描繪了馬奈斜倚沙發聆聽妻子蘇珊娜彈奏鋼琴的場景。

埃德加·德加，《馬奈夫婦》（1869年）。圖片來源：北九州市立美術館某晚德加拜訪馬奈時，驚覺友人竟用剃刀將妻子從畫中裁去。目睹被毀的畫作後，德加憤然離去並要求索回作品。1895年的照片顯示，德加將此畫懸掛在公寓牆上。如今該作藏於日本北九州市立美術館，此次為特展借出。“此事本應導致兩位藝術家關係破裂，”蓋岡先生表示，“但1870年代的諸多證言表明他們始終保持着友誼，我認為人們已忘記他們曾多麼親密。”

蓋岡先生認為這種親密源於他們共同經歷的1870-71年普法戰爭。“從莫奈到塞尚，許多印象派畫家在戰爭期間離開了巴黎，”他説，“但馬奈和德加都是愛國者，決定留守巴黎為祖國而戰。”

兩位藝術家還創作了反映戰前幾年政治動盪的作品，當時法國由拿破崙三世皇帝執政。這位皇帝的一次冒險之舉是派遣軍隊將一位奧地利大公扶上墨西哥統治者的寶座。這一冒險行動在三年後以災難告終，法軍撤退，馬克西米利安一世皇帝被叛軍處決。

馬奈創作了三幅《處決馬克西米利安皇帝》（1867-68年），而“馬奈/德加”展覽以倫敦國家美術館借展的該系列第二幅作品作為壓軸。畫中墨西哥士兵的制服與法軍極為相似，而準備給予致命一擊的士兵形象酷似拿破崙三世。

這幅大型油畫曾被分割成多個部分，1883年馬奈去世後，德加購得其中三塊並重新裝裱。“德加希望將這幅畫作為現代藝術博物館的核心展品，“蓋岡先生説道。雖然這個博物館最終未能建成，但蓋岡指出德加"不斷收購馬奈的油畫和素描來豐富其收藏”，直至1917年離世。不過德加對亡友藝術的評價並非全然褒揚。“那個馬奈，“他曾説，“每當我畫舞者，他就跟着畫…他總是在模仿！”

馬奈也從古典大師作品中汲取靈感，比如參照提香《烏爾比諾的維納斯》創作的《奧林匹亞》。展覽包含這幅曾引發醜聞的裸體交際花與黑人女僕畫作，以及高更1891年的臨摹版——後者被德加收入個人收藏。“馬奈常被稱為’天才的模仿者’，因他總沉浸於其他畫家的作品，“普魯德馬謝女士表示，“但我不認為他是德加所説的那種模仿者，他只是吸收前人的一切來創造新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