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造商因美國貿易協議續簽延遲而回流中國 - 《華爾街日報》

新加坡——亞當和艾米·法扎克利於2019年將他們的化妝品和旅行用束口收納袋生產從中國轉移到柬埔寨，以應對美國旨在限制中國進口商品的關税。如今他們正開始把訂單遷回中國。

原因在於：美國未延續一項實施數十年的發展中國家貿易協定。他們從柬埔寨進口的商品現在也面臨關税，這嚴重擠壓了其公司Lay-n-Go有限責任公司（位於弗吉尼亞州亞歷山大市）的利潤。中國更低的運輸成本及其無與倫比的大規模快速生產能力意味着他們不得不迴歸。

“我們是小企業。我們儘量不抱怨，努力適應，“法扎克利先生説。通過將製造業務遷出中國，他和妻子認為他們是在響應歷屆美國政府及國會所暗示的期望。“結果你們卻坑了我們，“他説。

2020年12月《普遍優惠制》（GSP）到期，意味着100多個國家數千種商品——從旅行包、珠寶到汽車零件和燈具——失去了免關税進入美國市場的資格。

該制度自1975年生效以來已失效十多次，但通常都能迅速恢復。這次由於在"如何確定哪些國家有資格享受GSP待遇"問題上的政治角力，以及國會內部在貿易和中國問題上更廣泛分歧導致的程序障礙，制度恢復變得複雜化。

對美國整體經濟而言，這一失效影響不大，僅佔美國進口總額的極小比例（略低於1%），而2022年美國進口總額接近4萬億美元。

但對某些企業來説，這意味着成本激增和關於製造地點的艱難抉擇。更廣泛地説，高管和貿易專家表示，未能續簽普惠制是美國對華貿易政策中一個本可避免的缺陷，可能會削弱對那些有望替代中國龐大工廠的國家的投資。

“如果你想讓人離開中國，就不要對其所有競爭對手加徵關税，“華盛頓經濟諮詢公司Trade Partnership Worldwide的董事總經理、普惠制聯盟執行董事丹·安東尼説。該聯盟是一個倡導組織，代表尋求恢復該協議的美國公司和貿易協會。

普惠制是美國曆史最悠久、規模最大的貿易協定之一，制定於20世紀70年代，旨在通過取消發展中國家製造商品的關税來促進貿易和經濟發展。該計劃傳統上得到兩黨支持，但在2020年到期後，由於對潛在受益國資格標準的分歧，最初的續簽努力受挫。

民主黨人急於更新普惠制，以確保受益國符合與工人和性別權利、環境及法治相關的標準，他們表示這將使該協議與美國更廣泛的貿易政策保持一致。共和黨人則持反對意見，認為增加更多條件可能會損害與發展中國家的貿易。

2021年，參議院以91票贊成、4票反對的結果同意重新授權《普惠制》（GSP），此前立法者們達成了一項妥協方案，放寬資格規則以涵蓋部分目標。該法案最初是《芯片法案》的一部分，旨在提振美國半導體制造業，但為了加速法案通過，《普惠制》續期及其他更具爭議性的貿易相關條款被剔除。

當《普惠制》到期後，來自119個發展中國家和地區（包括泰國、巴西、菲律賓、印度尼西亞和柬埔寨）原本享受對美免税進口資格的商品被加徵關税。美國進口商不得不在提高消費者售價、通過降低利潤消化成本或尋找更便宜的生產地之間做出選擇。

對一些美國公司而言，這意味着迴歸中國。

密歇根州格朗市Altus Brands LLC總裁加里·萊曼斯基表示，該公司在《普惠制》下從菲律賓免税進口運動射擊者用於穩定瞄準的皮革步槍包近三年後，於2022年初決定將生產遷回中國。萊曼斯基稱，菲律賓的成品質量更優，但運輸等成本高於中國。

《普惠制》失效後，這些揹包面臨17%的關税，導致其利潤歸零。該產品約佔Altus年收入的10%，因此當明確《普惠制》不會快速續期後，萊曼斯基將生產遷回中國上海附近的寧波市。

“為了維持這條產品線的生存，我不得不重新將生產遷回中國，”萊曼斯基先生表示。

Triad Magnetics——台灣軸心公司位於加州佩里斯的子公司，生產電子設備變壓器等組件——五年前將約80%產能從中國轉移到菲律賓，以應對中國勞動力短缺導致成本上升及人民幣升值。

Triad Magnetics總裁比爾·杜爾指出，美國對該類變壓器徵收6.6%進口關税，但根據普惠制從菲律賓進口可享零關税。

當2019年特朗普政府將中國產變壓器附加税提高至25%時，這一決策顯現優勢。“我們開始獲得相對中國產品的實質性競爭優勢，”杜爾先生説。

但他表示，隨着普惠制終止和人民幣貶值，這種優勢已消失。即便存在25%附加税，憑藉政府支持和成熟供應鏈，中國製造商仍具極強價格競爭力。杜爾透露去年公司約22%進口來自中國，今年可能升至30%甚至更高。

杜爾先生表示無法理解國會為何不續簽該計劃。他認為這不僅幫助發展中國家與中國競爭，也使美國製造商獲得廉價組件以增強全球經濟競爭力。

支持企業重構供應鏈以擺脱對華依賴的拜登政府，希望續簽普惠制。

“普惠制計劃對於幫助受惠國和經濟體實現可持續增長至關重要，”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的一位發言人表示，並補充説該機構正在向國會提供技術援助，以實現這一目標。

新一屆國會中兩黨議員均表示，他們對普惠制能很快得到延期持樂觀態度。

“我們需要對遭受重創的供應鏈採取更友好的政策，”眾議院籌款委員會貿易小組委員會主席、內布拉斯加州共和黨眾議員阿德里安·史密斯説。“普惠制失效如此之久實在不可原諒，”他表示。

俄勒岡州民主黨參議員羅恩·懷登稱，確保普惠制延期是當務之急。“一項包含關鍵改進措施的多年期普惠制延期方案，將給予進口商所需的確定性，以繼續在中國以外發展供應鏈，”， 他指的是參議院同意的關於資格標準的強化規則。

對法扎克雷家族而言，普惠制的失效疊加了疫情造成的破壞。法扎克雷先生表示，公司不得不拒絕利潤豐厚的合同，因為無法確保能夠履行。

2022年，Lay-n-Go向中國的老供應商下了幾筆大訂單。儘管從中國進口產品仍需支付25%的附加費（此外從柬埔寨進口現在還需支付17%的標準關税），但中國工廠在定價和交貨方面更具可預測性。

這段經歷令人沮喪，但法扎克雷家族仍在推動業務增長和開發新產品，包括一系列郵差包。“如果你不想接受挑戰，那就入錯行了，”法扎克雷先生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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