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蒸汽時代的兵工廠，美國陸軍為數字時代和烏克蘭戰爭鑄造大炮 - 《華爾街日報》

紐約州沃特弗利特——在這座擁有兩百多年曆史的軍事基地裏，陸軍正在鍛造未來的火炮。

沃特弗利特兵工廠始建於1812年戰爭時期，其中一棟建築可追溯至1828年。然而在這座老舊的廠房內，形似科幻太空艙的新型數字化機牀正為艾布拉姆斯坦克趕製零部件——這種武器已被承諾用於烏克蘭戰場。另一座廠房裏，自動化鍛機將燒紅的金屬圓柱鍛造成20英尺長的炮管，這些未來裝備美軍新型榴彈炮的部件能將炮彈投射至40英里外。

烏克蘭戰事使沃特弗利特參與生產維修的陸地作戰系統重獲關注——由於這些傳統步兵裝備，它們此前曾被部分軍事戰略家視為過時產物。

“陸軍和地面作戰系統才是守土衞疆的核心，“坦克機動車與軍械司令部（TACOM）司令達倫·沃納少將表示，沃特弗利特正是該司令部下屬單位。

榴彈炮的譜系可追溯至中世紀末期火炮。TACOM作為陸軍內部負責火炮等地面裝備生產、維護與後勤的機構，其保留生產職能的做法實屬罕見。數十年前五角大樓與國會便決定：為確保火炮及彈藥等關鍵物資供應，部分生產維護能力必須掌握在政府手中。

自二戰以來，五角大樓始終在軍事規模（即地面部隊）與作戰效能（現以精確制導武器為代表）間尋求平衡。1950年代冷戰加劇時，防務規劃者意識到他們在戰場上可能難以抗衡蘇聯的坦克集羣。華盛頓試圖以更智慧的方案抵消蘇軍數量優勢，先是核武器，後發展為包括隱形技術與衞星制導在內的高科技系統。

冷戰的結束和反恐戰爭使五角大樓轉向開發能抵禦簡易爆炸裝置衝擊的裝備，如運兵車。隨着本世紀初中國作為軍事對手的崛起，美國國防規劃者回歸更傳統的地緣戰略規劃，開始謀劃所謂的"第三次抵消戰略”，加倍投入智能武器研發。

達倫·維爾納少將曾擔任炮兵軍官，現負責陸軍生產與維護司令部。如今，烏克蘭戰爭和美國在伊拉克、阿富汗軍事行動的結束提供了新的教訓。其一是21世紀戰爭將混合未來武器與傳統武器：無人機與坦克，衞星制導火箭彈與迫擊炮。

另一個教訓是，雖然尖端系統在短期衝突或震懾行動中價值連城，但這些昂貴裝備無法持久應對烏克蘭式的消耗戰，或伊拉克、阿富汗式的持久民眾抵抗。要控制領土，大量士兵和重型火炮仍然不可或缺。

曾在阿富汗、伊拉克、約旦和韓國服役的前炮兵軍官維爾納將軍表示：“伊拉克和阿富汗的反叛亂作戰讓炮兵退居次要地位，但它從未真正消失。”

沃特弗利特作為陸軍運營的稀有工業製造設施，擁有特殊地位。沃特弗利特作為陸軍運營的稀有工業製造設施享有特殊地位，但這並不總能轉化為資金支持。冷戰結束後的多年裏，該工業設施面臨經費削減。

“彈藥部門總是被犧牲的對象，“華盛頓智庫新美國安全中心國防項目主任史黛西·佩蒂約翰表示。她指出，五角大樓的這句老話反映了陸軍裝備預算常被削減以資助更受關注的項目。

如今五角大樓正耗資數十億美元對其內部生產和維修基地進行現代化改造。該計劃旨在將新技術與舊系統融合，並將現代生產方法應用於傳統裝備。

當前鮮有軍事系統比沃特弗利特生產部件的火炮更具歷史傳承。M777牽引榴彈炮——如今已成為烏克蘭軍火庫中的大型戰場武器——其血統可追溯至中世紀末期火炮。現代M777可發射新型GPS制導穿甲彈，具備中途變軌能力。

形似坦克的M109自行榴彈炮（1960年代首次服役）即將換裝沃特弗利特生產的加長炮管，升級為M1299增程火炮系統。

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運作中的沃特弗利特兵工廠。照片：美聯社在升級設備的同時，沃特弗利特兵工廠正在重新思考如何將金屬加工成火炮部件。這座長達四分之一英里的"大炮車間”——1889年投產時曾是全美最大的工廠，自美西戰爭以來為歷次衝突提供火炮——正在配備現代化設備。

兵工廠計劃很快訂購新型旋轉鍛機，替換1976年安裝的現有設備。這台機車大小的機器地下延伸一層樓高，能夠錘擊和旋轉熾熱的鋼坯。其周圍的其他設備將進行優化佈局以實現最高效率。

在配備未來主義加工艙的車間裏，每台新安裝的設備可替代約三台舊機器，既提升生產力又節省空間。

沃納將軍表示，自2021年以來產能已提升70%，待其他先進設備到位並完成安全組網後還將進一步提高。

“過去幾十年我們未能跟上工業現代化步伐，“他説，“如今我們正全力邁進工業4.0時代。“這裏他引用了德國高科技製造商提出的數字化工廠概念。

目前該廠年產炮管數百根。沃納將軍指出，每根炮管可能需要六個月金屬加工週期，因此每項細微的效率提升都至關重要。

沃特弗利特兵工廠的旋轉鍛機正在加工熾熱的鋼坯。自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以來，沃特弗利特兵工廠的重要性與日俱增。沃納將軍近期的言談更像企業管理者而非部隊指揮官，他通過與高管會面汲取經驗並優化運營標準。近日巡視生產車間時，他與分管客户項目質量與物流的民用副總監斯科特·休伯探討了如何處置老舊設備——這些設備過去常作為備用產能閒置。

“閒置設備不會創造收益，“總部設在底特律的沃納將軍表示。其駐地建於1940年，前身為坦克工廠，毗鄰通用汽車公司設施。當沃特弗利特的旋轉鍛機產能富餘時，基地會為石油天然氣、船舶運輸和渦輪製造等需要高強度管材的行業承接合同項目。

沃納將軍指出，工廠裏浪費的資源本可用於戰場：“我們支付的貨幣是士兵的生命。”

基地指揮官阿蘭·費希爾上校表示，擁有120萬平方英尺生產面積的沃特弗利特現代化改造困難重重：“在94年曆史的建築裏推進現代化確實更具挑戰。”

這座橫跨廢棄伊利運河的兵工廠是國家歷史地標。儘管許多建築年代久遠但結構堅固，仍可升級改造——這與多數軍事裝備的情況相似。經過改裝的B-52轟炸機最初設計於1948年，或將服役至2050年後。

該兵工廠始建於1812年戰爭期間，現為國家歷史地標。雖然製造大型炮管需要鍛打熾熱金屬，但成品所需的精密加工工藝更接近飛機制造而非鐵匠鋪。若缺乏這種精度，炮彈就無法飛得足夠遠或準確命中目標。胡貝爾先生表示，每根炮管出廠時都印有基地指揮官的姓名首字母，並在整個服役週期內被追蹤。尋找並留住技術嫺熟的員工有時頗具挑戰。

該基地近800名文職員工中，部分人已在此工作50年，但冷戰結束後隨着學徒計劃終止、產量下降，熟練機械師數量逐漸減少。與陸軍本身類似，沃特弗利特兵工廠保持着訓練有素的核心團隊，並視需求進行擴充。

“我們採取波浪式發展模式，“沃納將軍説，“始終保持生產熱度，絕不令其冷卻。”

費希爾上校指出，如今沃特弗利特的新型先進生產設備吸引了年輕員工加入， workforce平均年齡多年來首次呈現下降趨勢。2003年伊拉克和阿富汗戰爭催生新需求後重啓的學徒計劃日益受歡迎，每年20個名額會收到來自全美300至900份申請。

1968年的沃特弗利特兵工廠。圖片來源：查爾斯·A·普羅克瑞姆/國會圖書館機械師凱爾·楊通過附近的哈德遜河谷社區學院實習後已在該廠全職工作五年。現年29歲的他擔任組長，負責在新數字化加工單元完成生產原型製作這項高要求任務。

“所有人都清楚這些裝備的用途及其支持對象，”他談到員工對自己手工製品用於烏克蘭戰場時的自豪感時表示，“這讓人對事物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據上校介紹，該廠約三分之一的文職員工是退伍軍人，當費希爾上校巡視車間時，員工們會主動告知是否有子女在服役。作為沃特弗利特兵工廠213年曆史上的第63任指揮官，費希爾上校到任時延續了一項獨特傳統：在交接儀式上傳遞基地指揮官用於在每根炮管上烙印姓名首字母的印章。

“自1813年以來，我們始終堅守着這份事業，”沃納將軍説，“烏克蘭戰事正是我們210年如一日工作的現實映照。”

機械師凱爾·楊已在該廠全職工作五年。聯繫記者丹尼爾·邁克爾斯請致信：[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3月21日印刷版，標題為《古老美國兵工廠鍛造新型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