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克西在烏克蘭廢墟中的藝術——《華爾街日報》

博羅江卡的一幅班克西塗鴉圖片來源：共同社/Zuma Press自烏克蘭戰爭爆發以來，烏克蘭郵政公司Ukrposhta通過發行的郵票，展現出對國民情緒的深刻洞察。這些郵票並未採用傳統紀念形式，而是以視覺敍事記錄戰爭關鍵場景。其中一張描繪了蛇島保衞戰中，一名烏軍士兵向俄艦豎中指的英勇畫面，這一標誌性圖像被全球轉載。其他郵票刻畫了克里米亞大橋遇襲、赫爾松被佔，以及烏克蘭拖拉機拖走遺棄俄軍坦克的場景。還有一枚郵票讓排雷犬"帕特龍"成為永恆——這位深受烏兒童愛戴的英雄。這些郵票已成為國內外收藏家爭相追逐的珍品。

最新加入系列的是班克西作品。2月24日，Ukrposhta發行了這張展現英國神秘街頭藝術家在基輔附近小鎮博羅江卡（俄佔期間嚴重損毀）創作的塗鴉郵票：身着柔道服的小男孩將成年壯漢過肩摔。班克西的隱喻不言自明——烏克蘭這位大衞終將擊敗熱衷吹噓柔道技藝的當代歌利亞普京。

防護罩下的伊爾平班克西塗鴉照片：多米尼卡·扎裏茨卡/祖瑪通訊社這幅畫是2022年11月在烏克蘭出現的七幅作品之一——其中兩幅在基輔，另外五幅位於曾經歷俄軍佔領地獄般生活的城鎮：伊爾平、博羅江卡、霍斯托梅爾和霍倫卡。這些超現實主義畫作繪製在廢墟房屋的牆壁上，主題包括體操運動員、沐浴的老人以及戴着防毒面具手持滅火器的女性。

由於這些形象如同幽靈般浮現在昔日繁華郊區的廢墟中，人們曾擔心這位英國藝術家的視覺玩笑會激怒那些失去家園與親人、在佔領期間遭受恐嚇、酷刑甚至更殘酷對待的民眾。但塗鴉的效果恰恰相反：烏克蘭瞬間愛上了班克西。

在塗鴉出現後的最初幾周，無人能確定是否真出自班克西之手。很快藝術家在社交媒體上確認了創作身份，甚至發佈了一段關於這些作品的短紀錄片。

竊賊試圖盜取的霍斯托梅爾班克西塗鴉照片：奧萊克桑德拉·布托娃/祖瑪通訊社這則消息在他的Instagram賬號引發海量評論，包括對其下一個項目的援助承諾——有人主動提供過夜牀位，還有人提到岳父有輛可運輸顏料的老款大眾麪包車。

後續進展。12月，伊爾平市議會投票決定授予"世界著名藝術家班克西榮譽市民稱號，以表彰其通過藝術作品引起公眾對俄羅斯侵略者摧毀伊爾平的關注，並銘記伊爾平抗爭歷史與重生理念"。

但12月2日形勢急轉直下，一夥竊賊在霍斯托梅爾被捕，他們正將班克西繪製的防毒面具女子壁畫從廢墟牆體上切割下來。主犯聲稱只是想拍賣後捐贈給烏克蘭軍隊，這番説辭無人採信，現他們面臨最高12年刑期。

該事件引發其他存有班克西作品城鎮的警覺。伊爾平和博羅江卡市政府開始遊説文化部，要求將這些英國藝術家的作品列為烏克蘭文化遺產加以保護。他們擔心這些備受喜愛的壁畫會因天氣受損，或如霍斯托梅爾案例所示遭人竊取。

以班克西壁畫為靈感設計的郵票圖片來源：肖恩·蓋洛普/蓋蒂圖片社解決方案最終由博羅江卡村委會與烏克蘭安保系統製造商Ajax Systems分公司共同提出。上月該公司聯合烏克蘭企業開始為所有壁畫安裝防護裝置，採用鋼框強化玻璃覆蓋。精密警報系統可感應包括破壞玻璃在內的任何動靜。對於登上烏克蘭郵政郵票的那幅少年柔道英雄壁畫，由於牆體損毀嚴重無法固定，最終為其搭建了帶濕度控制系統的特種玻璃展亭。

似乎烏克蘭的現代塗鴉如今比龐貝古城的古代壁畫受到更好保護。伊爾平和博羅江卡的地方官員自豪地表示，他們希望戰爭結束後遊客會前來觀賞這些藝術作品。

當然，這些壁畫幾乎瞬間被升級為國寶——加裝防彈玻璃並實施24小時保護——與街頭藝術的本真性背道而馳。班克西的作品在遭受戰爭重創的烏克蘭城鎮迅速被列為博物館藏品，成為當地政府官員的首要關切，這證明這位藝術家確實觸動了這個國家的靈魂。

自戰爭爆發以來，烏克蘭至少有246處文化遺址受損，重要建築古蹟被毀，博物館藏品遭俄羅斯佔領者破壞或掠奪。顯然，班克西的創作無法彌補這些損失，但它們讓烏克蘭人確信：藝術甚至能在廢墟中重生。

阿金沙先生是一位藝術史學家，最近在馬德里提森-博內米薩博物館策劃了展覽《風暴之眼：1900-1930年代的烏克蘭現代主義》，展期持續至4月30日。

本文發表於2023年3月20日印刷版，標題為《廢墟中的班克西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