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風險投資家暢想生成式AI將帶來的變革——《華爾街日報》

“我認為生成式AI將以我們從未預料到的方式悄然滲透進生活。”風投公司安德森·霍洛維茨的普通合夥人馬丁·卡薩多如此評價生成式人工智能。圖片來源：Nikki Ritcher/華爾街日報馬丁·卡薩多是風險投資公司安德森·霍洛維茨的普通合夥人，專注於企業投資。卡薩多先生的職業生涯始於勞倫斯利弗莫爾國家實驗室，曾為國防部從事大規模模擬研究。從研究員到投資者的經歷，使他對人工智能產品的開發與應用具有獨到見解。

華爾街日報記者伯伯·金在華爾街日報CIO網絡峯會上與卡薩多先生探討了AI的現狀與未來可能。以下是經過編輯的對話節選：

零成本創作

**華爾街日報：**生成式人工智能最令您興奮的是什麼？

**卡薩多先生：**傳統機器學習AI需要數據建模後進行預測分析，我們長期將其應用於欺詐檢測、定價等場景。但生成式AI是截然不同的體系——現在創造新事物的成本變得極其低廉。

以大型圖像模型為例：假設輸入提示詞“馬丁在阿爾卑斯山，和羊駝喝着馬提尼”，生成這張圖像的成本僅約0.01美分。這還是尚未充分優化的新興技術。

如果將那一代技術，即那百分之一美分的成本，與僱傭設計師、使用Photoshop，或者更糟的是飛往阿爾卑斯山相比，你在成本和創作時間上談論的是四到五個數量級的差異。在我20年的從業經驗中，這種情況非常罕見——能在人們關心的事物上實現四到五個數量級的改進。

我的思考方式是：微芯片的發明將計算的邊際成本降到了零。而互聯網和軟件的出現，則使分發的邊際成本趨近於零，意味着你可以觸達任何人。這就是為什麼軟件企業能擁有80%的利潤率。

我認為，通過這些生成式技術（而非傳統AI），創作的邊際成本有可能趨近於零。而我們對此意味着什麼還一無所知。但我們已經看到了一些端倪。討論這些端倪是很有趣的。

**華爾街日報：**風險投資家正在向AI公司投入大量資金，試圖看看哪些能成功。你認為什麼樣的業務會持久？

**卡薩多先生：**這是個關鍵問題。如果你在1994年購買一台電腦，你會得到一個由英特爾製造的中央處理器。但主板上還有所有這些其他專用ASIC（微芯片），它們執行CPU無法完成的任務。當時你不知道的是：這些協處理器中的每一個是否會成長為大型公司？還是它們會被整合進CPU？CPU最終是否會包含所有功能？

我們現在對這些基礎模型也有同樣的疑問。我不知道答案。

GPT-4的影響

華爾街日報： OpenAI剛剛發佈了基於AI的新一代大型語言模型GPT-4。它比3.5版本強大得多。您認為企業將如何將GPT-4融入日常業務流程？

卡薩多先生： 我們只討論生成式領域。有些領域顯然可以直接應用。最容易的是圖像創作。人們喜歡圖像。圖像有市場，無論是剪貼畫、書籍插圖還是其他用途。現在我們可以非常非常低成本地實現這一點。

至於語言模型，情況就不那麼明確了。你面對的是真實的自然語言，還有代碼。其中一種必須準確無誤，另一種則不必那麼嚴格。所以這是我目前比較有把握的看法。我經常與許多初級分析師共事。出於好奇，我實際做了個實驗。我們提前獲得了GPT-4這類工具的試用權限。我拿到了一些公司報告，然後讓初級分析師進行總結，同時也讓ChatGPT-4進行分析。結果兩者都有些不準確。所以我認為，我們討厭這些語言模型的許多缺點，其實也是我們討厭自己身上的缺點。

我確實認為有一系列任務——比如摘要生成、文本創作、頭腦風暴——它已經像是人類的協處理器。但它也擁有人類常犯的許多錯誤。

我要告訴你，我認為它會以我們從未預料到的方式悄然融入我們的生活。我剛剛參加了一場婚禮。我認識新郎很久了，也認識他的朋友。而他剛剛發表了我在人生中聽過的最動人的伴郎致辭。大家都感動落淚。我當時就想：“他是怎麼想出這些話的？”後來他坦白説：“哦，這是ChatGPT寫的。”所以我覺得，我們確實有點身處一個不同的世界了，對吧？

消費者行為的轉變

**華爾街日報：**Andreessen Horowitz是否在日常工作中使用它？

**卡薩多先生：**沒有。像互聯網這樣的大規模變革，有趣之處在於它們往往跟隨消費者行為的轉變，而非企業行為。所以很多個人正在改變他們的習慣，我也是。

我晚上會寫代碼，這算是我放鬆的方式。我在做一個無聊的小遊戲，沒什麼特別的，純粹是為了放鬆。我用GitHub Copilot（一個在寫代碼時提供自動補全建議的程序），它太棒了，能給我提示，省去了我搜索的時間。

這就是正在轉變的消費者行為。很多人用它來頭腦風暴，比如“我明天有個演講，ChatGPT給我些點子”。還有很多人用它來總結內容。這些都是消費者驅動的。我記得個人電腦的普及就是這樣開始的，互聯網的興起也是如此。我認為這種級別的變革也會遵循同樣的路徑。

**華爾街日報：**由於對準確性、幻覺等問題的擔憂，我不確定是否能信任它來運行更大規模的商業運營。

**卡薩多先生：**我的觀點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種我們尚未學會如何在組織中駕馭的全新生命形態。企業有既定的運作方式，但它的力量已強大到足以改變我們作為用户的行為。它已滲透進我們許多人的生活，包括我的生活，且影響深遠。

舉個例子：我喜歡編寫電子遊戲，這對我而言是種樂趣，雖然有點幼稚——畢竟我已經46歲了，簡直在浪費時間。我有個朋友，你們還記得《卡門·桑迪亞戈在哪裏》這個遊戲嗎？在一個週末的黑客馬拉松上，他開發了一個生成式卡門遊戲：你只需輸入提示詞，就能生成完整的遊戲。比如輸入"1940年代的馬德里，戰前的不安氛圍，暮色朦朧，新黑色風格"。

系統就會生成完整的對應遊戲。這簡直像冷核聚變般強大，但企業機構尚未找到運用它的方法。

**華爾街日報：**您如何看待眾多企業迅速將其整合到業務中的現象？

**卡薩多先生：**這是個很好的問題。目前很多應用只是"ChatGPT洗牌"——就像當年物聯網和人工智能熱潮時那樣，企業會生硬地將其附加到現有業務中，只因"這是酷炫的新事物"。

我知道有幾個例子中，生成式AI被巧妙地嫁接到傳統業務上，效果相當實用。已有少數人意識到了這一點。

此外我們確實看到了全新的商業模式。這正是當前形勢不同以往的原因之一。如今我們看到年經常性收入達數億美元的全新企業，完全依靠生成質量驅動。它們並非舊事物的簡單附加。

因此我認為我們正在見證所有這些現象。在我看來，現有組織將AI引入運營的成熟度最低。我認為大規模應用階段尚未到來。

本文曾以《風投視角下的生成式AI——其影響才剛剛開始顯現》為題發表於2023年3月20日印刷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