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塔尼亞胡的司法改革失誤 - 《華爾街日報》

無論人們對以色列總理本傑明·內塔尼亞胡聯合政府提出的司法改革有何看法，都很難不認為他正在以一種魯莽且破壞性的方式推進。他分裂了自己的國家，驅使許多公民走上街頭抗議。他失去了以色列經濟領袖的信任，並導致該國許多國防軍成員質疑政府的命令。他自己所在的利庫德黨成員也在暗示他走得太遠、太快。

內塔尼亞胡先生還在以色列和越來越多的美國猶太人之間製造了裂痕。北美猶太聯合會上月致信他，反對其立法提案的主要部分，並敦促妥協。過去曾給予內塔尼亞胡英雄般歡迎的美國以色列公共事務委員會現在也保持沉默。

“偉大的創新不應強加於微弱的多數，”托馬斯·傑斐遜曾建議道。甚至不清楚以色列總理是否以多數支持就職。是的，他的聯盟在以色列議會120個席位中控制了64席，但這僅代表去年選舉中48.4%的選票，而反對黨獲得了略多的48.9%。

他全面的司法改革也不反映人民的意願。以色列民主研究所的一項調查發現，大多數選民——包括聯盟支持者中的相當一部分少數派——反對政府的每一項主要司法提案。63%的以色列人支持現行的法官遴選方法，而不是政府提出的政治接管程序。根據以色列民主研究所的數據，大多數以色列人擔心一系列負面後果，包括“損害個人儲蓄、限制言論自由、使以色列國防軍士兵面臨國際戰爭罪指控、公務員系統的政治化”。作為財政部長曾幫助創建以色列充滿活力的經濟的內塔尼亞胡先生向人民保證，他的司法計劃不會損害經濟，但只有35%的人相信他。

值得注意的是，70%的以色列人——甚至包括執政聯盟60%的支持者——都贊成政府與反對派通過談判尋求共識。艾薩克·赫爾佐格總統在一系列演講中竭力推動這一進程。他在廣泛徵詢各黨派領袖意見後，提出了一項妥協框架方案，該方案獲得反對派關鍵領導人認可作為談判基礎。但內塔尼亞胡斷然拒絕了該提議，據報道是因為其強硬派司法部長亞里夫·萊文威脅稱，若總理開啓談判大門，他將辭職並導致執政聯盟垮台。

這場衝突的利害關係極為重大。以色列《獨立宣言》在立國時承諾確保"所有公民不分宗教、種族或性別，享有完全平等的社會政治權利"，並保障"宗教、信仰、語言、教育與文化的自由"。

這些承諾將自由民主制度與可能踐踏個人及少數羣體權利的純粹多數主義區分開來。但它們不會自動實現。美國開國者們深知，若缺乏制度支撐，無論是三權分立還是權利法案，用詹姆斯·麥迪遜的話説都不過是"羊皮紙屏障"。

作為實行一院制議會民主的國家，以色列的制衡機制弱於美國，最高法院由此成為防止多數暴政的主要屏障。但隨着時間的推移，法院不斷擴大管轄權並主張廣泛的司法審查權，批評者認為這是權力擴張。隨着以色列選民結構逐漸反映宗教猶太人和中東、北非移民日益增長的影響力，最高法院被視為世俗歐洲精英的堡壘——他們通過司法機構將其觀點強加於以色列社會和政治。

隨着政府改革方案的公佈，這些長期存在的緊張關係已升級為以色列歷史上最具分裂性的對抗之一。對執政聯盟而言，當前是糾正其眼中長達數十年的司法越權行為的關鍵時機。而反對派則認為，此舉將對其所秉持的、基於以色列建國理想的公正包容社會構成致命威脅。反對派相信，若抵抗改革失敗，他們可能失去一切。

儘管政府的提案存在嚴重缺陷，但現狀也遠非完美。法院的擴大化管轄已明顯涉足政治領域，案件受理標準過於寬鬆，且裁決關鍵案件的核心標準最多隻能算主觀判斷。這為達成體面的妥協留下了空間。

政府近期提出在推進司法任命程序改革的同時，暫停部分立法內容。這雖是個開端，但仍遠遠不夠。內塔尼亞胡應凍結整個立法進程，為談判創造空間——這是終結無休止紛爭的唯一替代方案。

3月19日，以色列總理本雅明·內塔尼亞胡在耶路撒冷。圖片來源：Abir Sultan/Pool EPA/Associated Press刊載於2023年3月22日印刷版，標題為《內塔尼亞胡司法改革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