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並未拖垮經濟，政治正在拖垮銀行——《華爾街日報》

我們正深陷一場銀行業危機之中，儘管它並非你所想象的那樣。當前新聞聚焦的是一場由利率上升引發風險重估所導致的、正在顯現且緩慢蔓延的銀行恐慌。而真正的危機另有其因——這是一場銀行業本質的危機，根源在於如今的“銀行”已與傳統意義上的銀行大相徑庭。

為應對恐慌而集結的紓困陣營，企圖讓人們忽視這個更嚴重的危機。從對沖基金巨頭比爾·阿克曼、推特虧損王埃隆·馬斯克，到財政部長珍妮特·耶倫和參議員伊麗莎白·沃倫，金融界顯要人物紛紛登場，提出各種版本的相同論調：華盛頓必須採取多種方式救助銀行，否則實體經濟將遭受重創。

他們行動主張中隱含的銀行形象，宛如《生活多美好》中描繪的温馨場景——作為地方經濟支柱的友好機構，通過基礎信貸支持本地企業並創造就業機會。但美國銀行業與實體經濟保持這種關係已是幾十年前的往事了。

現實是，銀行對實體經濟的服務正日益萎縮。瑞銀數據顯示，自1990年代以來，銀行業在工商貸款總額中的佔比持續下滑，目前僅佔此類信貸的22%左右。這背後有多重原因：多元化是美國金融體系的優勢，多年來的放松管制使得借款人可在各類貸款機構中選擇，其中僅部分屬於傳統銀行。

幸好它們能夠如此，因為相對而言，隨着各類傳統銀行面臨日益高昂的監管成本，這些非銀行機構得以提供越來越誘人的貸款條件。考慮到我們設想中向喬治·貝利申請貸款的小企業所面臨的逆風，優惠的借貸條款——以及銀行難以提供這些條款——顯得尤為重要。這些挑戰包括但不限於税收和監管（自奧巴馬政府以來，後者在小企業借貸決策影響因素中已趨向於超越"銷售不佳"）。美國如今長期難以釋放私營部門的生產性投資活力。

那麼銀行該何去何從？轉向商業貸款之外的業務。全美銀行工商業貸款佔總資產比例持續下滑，從1980年代20%以上的水平逐漸降至疫情前約13%。無論大小銀行，這一趨勢大體相同。

銀行轉而尋求其他盈利渠道。過去四十年間，房地產相關貸款激增——自1987年起其佔銀行總資產比例就超過商業貸款，即便經歷2008年後銀行業整頓，截至2019年房地產貸款在資產負債表中的規模仍是商業貸款的兩倍。

國債和政府擔保抵押貸款支持證券等金融產品也已成為銀行體系的支柱。商業貸款佔銀行資產負債表比例最後一次超過證券投資還要追溯到1990年代初，而疫情前夕證券資產佔比已接近總資產的22%。

這反映出更深層次的經濟失調，其根源在於長期異常低利率、抑制商業貸款且仍無法避免恐慌的高成本銀行監管、對生產性私營經濟的税收和繁文縟節負擔、糟糕的能源政策等諸多因素的疊加。

尤其是房地產貸款的泛濫既是生產力增長崩潰的症狀，也是其原因。這表明經濟正將越來越多的資源投入其生產力最低的領域之一。

這裏的問題與其説是貪婪的銀行對美國經濟做了什麼，不如説是美國經濟對銀行做了什麼。如果你讓它們更難通過傳統方式賺錢（以3%的利率吸收存款，以6%的利率放貸，並在下午3點前打高爾夫球），它們將不得不嘗試以新的方式賺錢。

這有助於解釋為什麼幾十年來傾向於抑制實體經濟生產力增長的貨幣、財政和監管政策也使華爾街更容易受到越來越多且風險更大的恐慌的影響，遠遠超過我們過去經歷的正常商業週期。

唉，一勞永逸地修復銀行需要修復經濟，而經濟崩潰是有原因的：兩黨太多政客仍然認為他們的選舉前景受益於削弱實體經濟增長的政策。

因此，對政客來説，組織對銀行的連續救助要容易得多，這些銀行將繼續需要救助，直到我們設法恢復經濟的基本生產力和活力。那些對成本感到憤怒的納税人至少應該明白我們正在為哪些錯誤付出代價。

照片：蓋蒂圖片社/iStockphoto刊登於2023年3月24日印刷版，標題為《拖累經濟的並非銀行，政治正在拖垮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