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在美國，擁有不到100萬美元的退休生活是怎樣的

許多美國人的夢想是為退休儲蓄100萬美元，但大多數人遠遠達不到這個目標。

非營利組織員工福利研究所數據顯示，臨近退休年齡的家庭中，典型的401(k)和IRA類賬户總額還不到該目標的一半。根據該機構基於2019年（可獲得的最新數據）的估算，55至64歲人羣退休賬户中的家庭總資產平均為413,814美元。

100萬美元並非神奇數字，但儲蓄越少，意外衝擊或人生挫折打亂計劃的風險就越大。退休人員和財務顧問表示，若退休金不足百萬，可能會更擔心人還在世錢卻花光了。

“對許多人來説，退休的預期與他們日常財務生活的現實並不相符，“Edelman Financial Engines首席執行官拉里·拉豐表示。

那麼退休金不足百萬的生活是怎樣的？我們深度訪談了五位儲蓄額在24萬至80萬美元之間的退休人員。他們講述了最令其夜不能寐的擔憂——健康、颶風和取暖費，以及這些年帶來最大快樂的事物。

達娜與艾爾西·瓊斯夫婦

儲蓄與投資：41.1萬美元

年支出：5萬美元

艾爾西和達娜·瓊斯在他們位於緬因州霍爾頓的維多利亞式住宅中，這個靠近加拿大邊境的小鎮僅有6000人口。照片：《華爾街日報》Ashley L. Conti達娜和埃爾西·瓊斯曾希望在退休後成為候鳥族，每年在佛羅里達州生活半年。由於健康問題，這對夫婦仍是緬因州霍爾頓的全年居民，這個約6000人的小鎮距離加拿大邊境僅幾英里。

“這裏的社區就像一個大家庭，“75歲的瓊斯女士説。她曾是當地水電公司的賬單文員，過去看到鄰居水費激增時會打電話提醒他們檢查是否漏水。“有些人覺得這太操心或多管閒事，但這就是小鎮的生活方式。”

70歲的瓊斯先生於2017年從霍爾頓醫院呼吸治療師崗位退休，妻子次年退休。

夫婦倆原計劃在佛羅里達州孫子孫女附近過冬。但就在瓊斯先生退休前後，他開始出現認知障礙，導致出行困難。2020年，瓊斯女士被診斷出眼部黑色素瘤。

“我們的退休計劃顯然與最初設想不同了，“現已康復的瓊斯女士表示。

瓊斯先生的退休賬户在2008年遭受重創後未能恢復。他們的女婿喬恩·奧爾德醫生（自2018年起管理該投資組合）稱，因被標準普爾500指數2008年38.49%的跌幅嚇到，岳父拋售股票轉投年收益約1%的穩定價值基金。奧爾德醫生將35%餘額轉入低成本股票指數基金，其餘投入中期國債指數基金。

該賬户餘額從2018年3月的12.9萬美元升至2020年9月的14.6萬美元，但因市場低迷及支付汽車維修、屋頂翻新等開支，目前降至11.1萬美元。夫婦倆計劃將剩餘資金用於應對意外支出。

他們每月領取2500美元社保金，加上瓊斯女士1877美元的養老金（現值約30萬美元）。

夫婦倆住在1997年以3.7萬美元購置的13間房維多利亞式老宅。這棟見證胡爾頓木材大亨時代的遺蹟鋪着硬木地板，10英尺挑高天花板上懸掛着枝形吊燈，還有瓊斯先生——一位前教堂唱詩班指揮——在健康狀況惡化前彈奏過的三角鋼琴。

為節省供暖費，冬季他們將恆温器調至60華氏度（約15.5攝氏度），主要活動區域僅靠顆粒爐和熱泵供暖的兩個房間。

每月向"房屋賬户"存入600美元，用於支付房屋保險、房產税和每年約2500美元的取暖費等開支。

瓊斯女士攙扶丈夫下樓梯。夫婦倆曾計劃退休後成為"候鳥族”，半年在佛羅里達州生活，但因健康問題放棄該計劃。圖片來源：《華爾街日報》Ashley L. Conti每月向教會捐贈400美元，食品雜貨支出350美元，3萬美元房屋淨值貸款月供300美元。雖然喜歡外出就餐，但胡爾頓多家餐館疫情期間歇業後未能重開。

瓊斯女士在附近農場長大，那裏有牛羊和新鮮蔬菜，但沒有自來水。

“我們很窮，但我當時並不知道，“她説。她曾攻讀師範專業，因母親患病回到胡爾頓地區膠合板廠工作，還幫鄰居收過馬鈴薯。

他們擁有與瓊斯女士成長地接壤的3英畝土地。“我想在我母親的地產旁邊建一座小木屋，“她説。

珍妮特·戈特利布·賽利安

儲蓄與投資：24萬美元

年支出：3.8萬美元

珍妮特·賽利安和她的伴侶馬丁·勒布朗在佛羅里達州邁爾斯堡海灘家中的院子裏，該房屋在去年的颶風"伊恩"中受損。圖片來源：米凱拉·馬丁/華爾街日報珍妮特·戈特利布·賽利安表示，她在9/11事件後從加拿大到巴哈馬的航海之旅讓她為退休生活的起伏做好了準備。

在37英尺長的船上生活時，她與前夫遭遇過30節的大風，經過曼哈頓時目睹了世貿中心遺址，後來又經歷了加勒比海平靜的藍色海水。

“保持靈活性和韌性很重要，“70歲的賽利安女士説，“有時你從A計劃或B計劃開始，但最終會執行C計劃或D計劃。每一天都是一場冒險。”

自2019年退休以來，這位美國和加拿大雙重國籍者經歷了疫情和通貨膨脹。股市下跌使她的養老積蓄縮水了20%，現在價值約24萬美元。

“這種下跌讓我非常擔憂，“賽利安女士説，她表示疲軟的加元導致她將儲蓄兑換成美元時金額減少。“我不常查看我的持倉情況。這對我的心理健康沒好處。”

賽蓮女士正在繪製從邁爾斯堡海灘收集的沙錢，這是她從小度假的地方。照片：《華爾街日報》Mikaela Martin更大的打擊發生在九月，颶風伊恩摧毀了佛羅里達州邁爾斯堡海灘的大片區域，賽蓮女士與77歲的伴侶馬丁·勒布朗每年有半年時間住在他擁有的房子裏。這對夫婦的二層生活區得以倖免，但風暴摧毀了一樓的公寓、車庫、兩輛汽車，並損壞了泳池圍欄。

“又一次，我們不得不啓動B計劃和C計劃。我們設想的退休生活完全被打亂了，“賽蓮女士説，她通常在佛羅里達、新斯科舍和多倫多之間分配時間，在那裏照顧4歲和9歲的孫子。

由於生活處於變動中，賽蓮女士取消了定期春季多倫多之行。

她説她通常每年花費約3.8萬美元，但正在削減開支。

她的月收入包括來自社會保障和加拿大類似項目的1400美元，以及退休賬户的1400美元。

去年，曾在獨立學校、大學和教育協會擔任通訊總監的賽蓮女士通過自由職業在該領域賺了5000美元。她希望今年能多工作一些。

作為與勒布朗先生合著的一本關於他生平書籍的作者，她還為加拿大一家雜誌撰稿，並且是邁爾斯堡海灘Estero島歷史學會的董事會成員。她和另一位董事會成員正試圖恢復該組織的檔案和百年建築，並正在組織秋季的展覽。

除了每月向勒布朗先生支付1000美元用於住房開支外，賽利安女士的食品雜貨和水電費支出也從800美元增至約1000美元。她最近將兩人的有線電視和手機月費從400美元砍價到300美元，並將外出就餐預算從每月150美元削減至70美元。

為了節省汽油費，她和勒布朗先生只會在附近取郵件的日子開車去雜貨店。“我們不會無謂地開車兜風，“她説。

她計劃今年將機票支出從4000美元縮減至2000美元。在多倫多時，她以每月約1500美元的價格租住公寓。賽利安女士表示，她和勒布朗先生（兩人都曾兩度結婚離婚）財務各自獨立。她説99歲的母親可能會留給她一筆遺產，但並不指望這筆錢。

喬丹·莫德爾

儲蓄與投資：15.8萬美元，外加約60萬美元的租賃房產

年支出：8萬美元

喬丹·莫德爾在新澤西州阿斯伯裏公園的家中圖片來源：馬特·吉諾維斯/華爾街日報喬丹·莫德爾退休後的日程安排幾乎和他在大型廣告公司擔任數據與分析主管時長時間工作一樣緊湊。

但有一個關鍵區別。“我只對自己負責，“63歲的莫德爾説。

他正在攻讀神學和哲學博士學位以滿足個人興趣。這個在線課程每年花費他約4000美元，每週需要閲讀數百頁材料，每學期還要撰寫幾篇20頁的論文。

夏末秋初時節，莫德爾先生每週會投入約15至20小時志願組織新澤西州阿斯伯裏公園的音樂節，那裏是他的居住地。當不籌劃阿斯伯裏公園門廊音樂節時，他常與女友去本地場館欣賞現場樂隊演出。

莫德爾先生正通過退休生活實現其長久以來的夢想——成為低收入租客的房東。約七年前，退休一年後，他從投資組合中提取60萬美元，在新澤西州低收入社區購置了五處房產。這些第八條款補貼房產每年税後能帶來約8萬美元收入。

租客們有時會來電請求延期支付其承擔的部分租金，也會向他諮詢感情問題或尋求食品銀行的推薦。他表示，處理這些請求有時感覺像在應付全天工作。這位育有兩子的離異父親在經紀賬户中持有約15.8萬美元投資，並對其居住的阿斯伯裏公園公寓持有按揭貸款。

他提到，在紐約哈萊姆區工薪階層的成長經歷教會了他簡樸生活。莫德爾先生認為自己深諳經濟型旅行娛樂之道：錯峯出行、使用愛彼迎、入鄉隨俗品嚐當地食物。他表示還掌握了邊欣賞音樂邊慢飲一杯啤酒兩小時的藝術。

莫德爾先生指出，人們不應僅依賴單一活動來實現退休生活的意義。照片：《華爾街日報》Matt Genovese莫德爾先生依靠8萬美元的租金收入生活，每年花費約1.3萬美元用於旅行，這是他的熱情所在。他每月至少休閒一週，已經訪問了104個國家。最近的一站是密克羅尼西亞的科斯雷島。他的國內旅行通常是免費的，因為他為非營利組織做諮詢工作以換取食宿。

他沒有信用卡債務或兩輛汽車的貸款。他每年花費約1萬美元為他的房產和車輛投保。

他對其他尋求生活目標的退休人員的建議是：不要閒坐或期望一個愛好或組織能滿足你所有的需求。退休人員有能力與他們選擇的組織合作，如果他們不滿意，應該嘗試其他事情。

“退休給了你離開的自由，”他説。

克里斯·拉文納

儲蓄和投資：80萬美元

年度支出：2萬美元

克里斯·拉文納喜歡在印第安納州布盧明頓的家中度過時光，在車庫和院子裏完成項目。照片：《華爾街日報》Anna Powell Denton克里斯·拉文納大約17歲開始工作，大部分職業生涯都是做模具工。他原本計劃工作到65歲，但幾年前改變了主意，60歲時從工廠工作中退休。

他的父親最近因新冠去世，疫情期間工作場所緊張的政治氛圍讓他覺得是時候了。但辭職比他想象的要困難得多。

“沒有工作是一個很大的調整，“他説。

起初，他仍然像要上早6點的班一樣在黎明前起牀。後來，他設法開始在早上9點左右醒來，現在有時會看電視到午夜。

他經常在印第安納州布盧明頓的家中開始一天的生活，這座房子是大約40年前以約33,000美元購買的。最初的抵押貸款利率為13%，大約十年前他將其再融資至6%左右，並很快還清了貸款。他估計現在他的房子價值約150,000美元。

拉文納先生單身，沒有孩子。

他在工廠工作的年收入約為50,000美元，總是通過控制開支，將收入的至少20%存起來。他的衣服可以穿幾十年，很少買新的，儘管去年七月他給自己買了一些新襪子。

“我很容易產生買家後悔，“他説。

他每年花費約為20,000美元，大部分用於汽車和房屋保險。他主要在家做飯，不旅行，也沒有債務。

拉文納先生更喜歡在家做飯而不是外出就餐，以保持低開支。照片：安娜·鮑威爾·丹頓為《華爾街日報》拍攝拉文納先生存了約800,000美元，大部分在401(k)退休賬户中，投資於股市，股票佔60%，債券佔40%。他喜歡在股市低迷時買入股票，比如2008年。

他希望完成大約15年前開始組裝的摩托車，並利用空閒時間觀看YouTube上的摩托車建造教程視頻。他還考慮從附近的收容所領養一隻狗。

在目睹已故母親遭受痴呆症折磨後，拉文納先生擔心自己作為獨居者若出現記憶問題時的未來。他寄望於必要時能得到社區幫助。

“我有很棒的鄰居，希望一切順利，“他説。

聯繫維羅妮卡·達格爾請發送郵件至 [email protected]，聯繫安妮·特格森請發送郵件至 [email protected]

更正聲明珍妮特·賽利安每月花費約1000美元購買雜貨和支付公用事業費用。本文早期版本中有一處將其姓氏誤拼為Sailien。（已於3月24日更正）

本文發表於2023年3月27日印刷版，標題為《百萬美元以下退休：如何讓小額養老儲蓄更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