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遭炮擊一年重創，前線城市渴望烏軍反攻

烏克蘭奧裏希夫——在這座烏克蘭南部前線城市的146套公寓組成的九層樓裏，如今僅剩三人居住。過去幾個月，他們一直生活在地下室，依靠小型發電機供電，因為俄軍的日常炮擊早已切斷了奧裏希夫的電力供應。

儘管如此，地下室的三人之一維塔利·皮利亞伊仍保持着樂觀。烏克蘭軍隊正準備發動反攻，可能旨在將俄軍驅逐出該地區。他表示相信，奧裏希夫長達一年的苦難即將結束。

“我們熬過了冬天，這已經是勝利。“皮利亞伊先生的陽台已被俄軍炮彈部分摧毀，“很快我們的部隊就會推進，一切都會好起來，我就能重新住進自己的公寓。”

在烏克蘭，很少有城市像扎波羅熱地區的奧裏希夫這樣遭受俄軍每日炮擊的摧殘。去年秋天，弗拉基米爾·普京總統宣佈該地區為俄羅斯領土，儘管其首府和許多其他城鎮並不在俄方控制之下。過去一年，烏克蘭其他地區的前線有所進退，但自2022年3月俄軍出現在奧裏希夫南部郊區以來，這裏的戰線幾乎紋絲未動。

俄軍一月份在奧裏希夫附近的進攻以失敗告終，而烏克蘭近幾周的試探性進攻也損失慘重卻收穫多少領土。基輔正在為春季攻勢準備三個新訓練軍團，部分部隊配備了西方提供的坦克和戰車。烏克蘭官員表示，這場攻勢將在未來幾周內展開。

維塔利·塞爾迪克已在奧裏霍夫的地下室生活了數月。將俄軍驅逐出奧裏霍夫以南扎波羅熱州沿海地區，切斷莫斯科通往克里米亞半島的"陸橋”，是烏克蘭最重要的戰略目標之一。此舉將恢復烏克蘭對亞速海的通道，並極大增加俄軍對克里米亞駐軍的補給難度。

俄方在扎波羅熱構築了由數萬士兵駐守的防禦工事體系，其中許多是去年秋天普京動員的新兵。據管轄奧裏霍夫及俄控波洛吉市的烏克蘭國家警察分局局長謝爾希·安德魯先科透露，近幾周這些俄軍開始洗劫佔領區烏克蘭民眾的財產。

“如今俄軍見什麼搶什麼。他們闖進民宅，只留下空蕩蕩的牆壁。農民和企業家們的設備全被搬空了，“他説，“他們現在這樣瘋狂掠奪，我們推測是準備撤離的前兆。”

奧裏霍夫戰前1.4萬居民中僅剩約2000人留守，部分居民只在炮火暫歇時冒險回家暫住，戰事加劇時又再度逃離。

在一所被改造成避難所的學校裏，黑板上還留着俄羅斯全面入侵前一天佈置的作業。志願者正在加固一所學校的窗户，這裏正在為奧裏希夫的平民建立一個人道主義援助中心。近日，當留守奧裏希夫的少數警察之一瓦迪姆·梅德維德在城裏開車時，他無視烏克蘭炮兵部隊開火的巨響，但一旦俄羅斯多管火箭系統開始還擊，他就急忙躲進避難所。這一次，俄羅斯的火箭彈落在了遠處。

之前襲擊造成的破壞隨處可見。梅德維德指着一所學校、一個新修建的游泳池和一家醫院，它們全都被摧毀了。

“現在都沒了，”梅德維德説，他自己的房子也沒有了屋頂。“重建這一切還有意義嗎？誰會回到這裏？有什麼意義？”

梅德維德説，儘管奧裏希夫的大多數房屋已被遺棄，窗户常常被炸飛，但搶劫並不是一個嚴重的問題。

奧裏希夫警察部隊的主要任務不是執法，而是分發人道主義援助物資，讓剩餘的居民能夠生存下去，並且在沒有救護車服務的情況下，將傷員運送到俄羅斯炮火射程之外最近的醫院。他説，俄羅斯的炮擊幾乎每天都會在奧裏希夫造成人員傷亡。

為了適應這種致命的現實，奧裏希夫的生活主要在地下進行。最近幾周，志願者在一所當地學校迷宮般的地下室裏建造了一個完整的小鎮，配備了發電機、新鑽的提供管道水的井、自助洗衣店、淋浴間、一個由星鏈供電的互聯網中心、一個兒童電影院和餐飲設施。牆上的平板電視播放着戰爭進程的新聞。

在其中一間教室裏，黑板上仍保留着2022年2月23日——和平時期的最後一天——佈置的家庭作業：一篇題為《爸爸給奧爾哈買了溜冰鞋》的小學作文。

近日，泰蒂亞娜·赫里斯託娃抱着兩大捆剛洗好的衣物離開自助洗衣店（這裏為留守居民提供免費服務），一捆是自己的，另一捆是給她91歲母親的。

“家裏沒水、沒電、沒燃氣——什麼都沒有，“赫里斯託娃嘆息道，“這種日子我實在熬不下去了，早就想離開。但媽媽她哪兒都不願去。”

這座城市的俄軍炮擊幾乎從未間斷，人道主義援助中心需要全天候保護。俄軍炮彈在奧裏希夫市人道主義援助中心附近爆炸後，一名志願者正在警戒。“人類是能適應一切的生物，“維塔利·謝爾久克説道。他將年邁的雙親送往相對安全的扎波羅熱市後，已在奧裏希夫的地下室住了數月。“偶爾父母過來待幾小時，他們總是哭着不願離開。我不得不強行送走他們，“他補充説，“畢竟家就是家。”

儘管奧裏希夫市長也已撤離，並敦促剩餘居民轉移，但他的副手和數十名市政工作人員選擇留下，期盼烏軍能儘快取得勝利。

“我們當然樂觀。不然我們為什麼還留在這裏？”奧裏希夫市政工作人員泰蒂亞娜·卡爾瑙申科説道，她現在的職責還包括照顧數十隻被逃離家園或不幸遇難的居民遺棄的寵物。

卡爾瑙申科女士表示，她已經與住在距離前線俄方控制區約10英里外的母親分離一年多。“我無比期待我們的反攻能把俄軍趕走，”她説，“我想再見我的媽媽。如果可能，我會第一個坐上坦克衝鋒。”

聯繫雅羅斯拉夫·特羅菲莫夫，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載於2023年3月25日印刷版，標題為《前線小鎮渴望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