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計欺詐指標預示經濟困境將至——《華爾街日報》

M值評分用於判斷企業是否存在利潤操縱行為。圖片來源：Thapana_Studio/Shutterstock美國企業利潤操縱現象日益猖獗，這對美國經濟而言是個不祥之兆。

這是最新會計欺詐研究得出的結論，該研究採用的技術曾在能源巨頭安然2001年驚天崩塌的數年前，就將其標記為利潤操縱者。

除非專攻會計學，否則你可能從未接觸過M值評分——這個數字既與安然事件相關，也牽動着當前整體經濟的神經。“M"代表操縱”(manipulation)，通過分析企業財務報表來判定其是否存在操縱行為。

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該指標一直被用於識別單個企業的風險信號。如今，M值評分創始人、印第安納大學會計學教授梅索德·D·貝尼什與多位合著者共同計算了近2000家企業的綜合評分。歷史數據揭示了一個令人不安的規律：在經濟陷入衰退前的幾個季度，利潤操縱概率通常急劇上升。

“我們認為這是衡量經濟中錯誤信息的指標，“貝尼什博士表示。這項新的綜合指標發表於去年12月的論文中，3月彙編的最新數據（已與《華爾街日報》共享）顯示，大型企業的集體欺詐概率已達到40餘年來的峯值。

M-Score（舞弊風險評分）是基於公司資產負債表中的八項財務比率計算得出，這些數據均來自上市公司季度報告，並與一年前的盈利報表進行對比分析。

舉例説明：當企業突然報告更多"應收賬款”（即客户欠款未付金額增加）時，八項指標中的一項會觸發警示；若公司上報難以變現且未明確歸類為廠房、地產或設備的資產價值異常增長，第二項指標將亮起紅燈；第三項指標追蹤應計項目變動（已發生但未支付的費用）；還有一項指標用於識別企業是否調整了折舊計提方式。

即便實際銷售額未提升，企業仍可能通過操縱這些指標製造盈利假象。

當然，這些異常可能存在合理原因：例如客户可能在季度末下了大額訂單但需下季度才付款；製藥公司可能購入了難以轉售但極具價值的重要專利（雖非實體資產）。

但若多項指標同時呈現異常走勢，則很可能存在財務舞弊。

M-Score最著名的案例發生在安然公司破產三年前：康奈爾大學商學院學生在會計學教授Charles Lee指導下，運用Beneish博士的模型發現安然"可能存在利潤操縱”。儘管該報告曾公開發表，但直至安然事件爆發後才引發關注。

M-Score指標在安然公司倒閉前數年就將其識別為盈餘操縱者。圖片來源：Getty Images該模型還曾預警過德國支付服務商Wirecard AG。2020年該公司會計欺詐曝光後轟然倒塌，常被與安然相提並論。當年6月17日其市值高達140億美元，八天後便申請了破產保護。李博士指出，M-Score還曾在2004年連鎖品牌Krispy Kreme Doughnuts曝出會計醜聞前，就標記過其異常賬目。

現任西雅圖華盛頓大學教授的李博士表示，八項指標中單一指標異常未必預示風險。但當綜合指標分數持續上升時，則表明"這是一家核心業務萎縮、經濟動力枯竭卻採用激進會計手段的成長型公司"。他補充説，即便賬目合法，“投資者也可能需要規避這類企業”。

類似評分體系自1960年代末就在會計界盛行。例如1968年愛德華·奧特曼創建的Altman Z-score用於預測企業破產風險，南加州大學帕特里夏·德肖設計的Dechow F-Score則用於預警財務錯報。

像M分數這樣的模型並不一定是確鑿證據。它們有時會誤判合法企業，尤其是在併購交易中。當公司相互兼併時，會出現異常的數據波動。但這些模型確實提供了深入調查的理由。

“你不能拿着它上法庭説’看，這家公司M分數很高，肯定存在欺詐’，“李博士表示，“但從統計角度看，這符合財務操縱者的特徵。”

總體而言，當更多企業報告未實際完成的銷售、資產質量下降或其他預警指標時，很可能預示着經濟開始出現問題。

當前經濟中的壓力信號比比皆是：美聯儲持續加息、多家知名銀行倒閉、製造業活動放緩、房價下跌。儘管如此，我們有理由認為M分數能為傳統經濟活動評估指標提供補充信息。

M分數模型曾發現德國支付公司Wirecard的財務異常。圖片來源：Michael Dalder/ReutersBeneish博士與其合著者——印第安納大學普渡大學印第安納波利斯分校的David Farber，以及密蘇里大學的Matthew Glendening和Kenneth Shaw——在12月的論文中指出：“資產負債表上的虛假信息會產生實際經濟影響，因為企業會基於這些錯誤信息做出投資、招聘和生產決策。”

該理論認為，他們的指數可能在捕捉某些公司試圖掩蓋困境階段的財務壓力信號。當地面情況開始惡化，但企業仍在報告強勁盈利時，股市可能表現得像企業部門仍在蓬勃發展，而實際上其盈利越來越依賴財務手段的支撐。

學者們的綜合指數推出時間太短，尚未積累足夠記錄。金融史上充斥着在歷史數據中表現優異、卻在預測未來時立即失效的衰退指標——正如統計學家所言，它無法通過"樣本外檢驗”。因此，綜合M值評分的有用性仍有待觀察。

但如果當前資產負債表上有大量疑似欺詐的跡象，這顯然不是個好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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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3月25日印刷版，標題為《欺詐信號為經濟拉響警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