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與伊朗在敍利亞的深層勢力交火——《華爾街日報》

上週在敍利亞東部，伊朗支持的民兵組織與美軍之間的交火事件，揭開了通常籠罩在黑暗中的進程一角。這應被視為一個提醒：遠離世界關注之下，伊朗在敍利亞的勢力正持續緩慢擴張。

3月23日，與德黑蘭有關聯的"勝利旅"民兵組織聲稱對奧馬爾油田（該地設有美國設施）發動了無人機襲擊，這並非偶然行動。這是近幾周來日益明顯的升級過程中的最新一步。

當前敍利亞若獲得國際關注，通常是與阿薩德政權逐步恢復國際合法性的報道相關。埃及、突尼斯和阿聯酋均已與敍利亞復交，沙特阿拉伯也即將效仿。但阿薩德政權試圖展現戰後常態形象的表象，與實地情況大相徑庭。

歷經11年內戰，巴沙爾·阿薩德僅控制約60%的國土。庫爾德主導的敍利亞民主軍掌控幼發拉底河以東約30%的領土。上週的交火就發生在民主軍與政府軍沿幼發拉底河分佈的緊張分界線附近。土耳其及其代理人敍利亞國民軍等遜尼派武裝力量則控制着西北部偏遠地區約10%的領土。

關鍵在於，敍利亞的權威並非由這三方清晰劃分。即便阿薩德以國家統治者姿態出訪阿拉伯首都，其控制區仍滲透着獨立於政權管轄之外的伊朗權力體系。

該組織自行維持着其基地、武器裝備及控制區域，未經其許可，阿薩德政府的部隊不得進入。伊拉克加伊姆與敍利亞阿布卡邁勒之間的邊境口岸完全由其掌控。毗鄰口岸的伊瑪目阿里基地是該地區伊朗獨家維護的眾多設施中規模最大的一處。從布卡邁勒經邁亞丁向西延伸至以色列和黎巴嫩邊界的道路網絡同樣受該組織控制。正是這個獨立的伊朗權力體系上週襲擊了奧馬爾油田的美軍設施。

以色列試圖通過"戰爭間戰爭"瓦解這一體系。前以色列國家安全顧問雅科夫·阿米德羅爾向我透露，以方已摧毀伊朗在敍利亞約80%的軍事與武器部署能力。但儘管以色列戰果顯著，伊朗的佈局仍在持續深化。

伊朗在黎巴嫩和伊拉克同樣採用這種模式——在目標國家的官方架構內植入由德黑蘭操控的深層勢力。發展到某個階段，伊朗佈局與東道國官方機構的邊界將變得難以辨識。

近日美軍報復性空襲中部分遇難者的身份可印證該滲透的深入程度。伊拉克裔英國研究員艾門·賈瓦德·塔米米研究了上週美軍反擊中兩名死者的背景：拉德萬·阿西和伊亞德·哈薩基均為敍利亞人，根據敍利亞法律規定的預備役制度加入了伊朗關聯民兵組織。但兩人陣亡時究竟是在為敍利亞政權效力，還是在推進伊朗的敍利亞佈局？這個無解的問題恰恰揭示了伊朗計劃的本質：在敍利亞國家機器深處構建始終受德黑蘭控制的運作體系。

上週，該項目短暫曝光，顯然是為了報復敍利亞東部城市代爾祖爾一處革命衞隊設施遭襲事件。然而，大多數情況下，伊朗更傾向於悄無聲息地行動。伊朗通過掏空阿拉伯國家、植入由其控制的深層政府來實現區域霸權的策略，或許是德黑蘭謀求地區主導地位的核心手段。

此次罕見地襲擊美國在奧馬爾油田駐軍的決定，似乎反映出伊朗日益增長的自信。美方的還擊可能為這輪交鋒畫上句號。但下一輪對抗或許很快將至。

斯派爾先生是中東論壇研究主任及中東報道與分析中心主任，著有《陷落之日：一名記者在敍利亞和伊拉克戰爭中的旅程》一書。

2月16日，敍利亞總統巴沙爾·阿薩德在電視講話中發言。圖片來源：敍利亞總統府/路透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