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無動於衷，世界另做打算——《華爾街日報》

歐洲戰事未平，印太地區緊張局勢升級，俄羅斯和中國與伊朗關係日益緊密：國際政治形勢持續陰雲密佈。但積極信號同樣顯著——北約對烏克蘭的承諾堅如磐石，基輔正籌備春季反攻；美國盟友在亞洲持續集結，日韓修復破裂關係；印度與澳大利亞力推全面經濟協議，而堪培拉、華盛頓與倫敦已就奧庫斯防務夥伴關係下一步行動達成共識；因不滿中國生硬外交手段，菲律賓政府正向美軍開放新基地設施。

日本最具威望的外交評論家秋田浩之近日造訪華盛頓期間到訪哈德遜研究所，為解讀這些動態提供了分析框架。在他看來，冷戰結束後美國無可爭議的霸權地位，構建了為德日等核心盟友帶來巨大利益的全球經濟安全體系。這些國家最理想的外交策略（他稱之為A計劃）是延續現狀，搭美國實力便車，享受由此帶來的和平繁榮。

問題在於，當中俄伊等挑戰者動搖美國主導秩序，而美國自身顯得愈發不可靠時，A計劃已難以為繼。多數美國盟友正轉向秋田所稱的"A+計劃"——既希望維繫美國秩序，又意識到必須加倍努力彌補感知中的美國實力衰退。

選擇A+計劃的國家正加緊與美國拉近關係，增加國防開支，並加大力度強化支撐世界秩序的聯盟網絡。

從美國立場看，推動盟友實施A+計劃是件好事。這正是我們幾十年來在歐洲嘗試卻未竟的事業，而印太地區從印度到日韓對此理念的接納，已構建起一張制衡中國的關係網。在A+版世界裏，敵人將被威懾，盟友將獲得賦能——美國將以更合理的成本維繫一個惠及眾多國家的世界體系。

但其他國家難免憂心忡忡：若美國政治極化與經濟管理不善持續削弱其實力，導致以美國為主導的秩序即便獲得更多盟友支持仍持續衰敗，又當如何？若各國對美式秩序的存續能力失去信心——即便盟友加大支持力度——它們將不可避免地開始為"後美國時代"的安全謀劃。

秋田先生所稱的B計劃，正是此類謀劃。

促使人們考慮B計劃的主因並非美軍現狀——至少目前還不是。讓盟友們夜不能寐的，是對美國意志力、執政能力及政治社會凝聚力的質疑。對歐洲而言，唐納德·特朗普可能重返白宮最令其焦慮。許多亞洲和中東國家雖對特朗普爭議較少，但也擔憂他及美國政策的不可預測性。

在中東地區，向B計劃世界的過渡已在進行中。對沙特阿拉伯和阿拉伯聯合酋長國等長期盟友而言，美國主導的世界秩序正從後視鏡中逐漸遠去。無論公平與否，拜登總統普遍被視為比特朗普更弱勢且更不可靠——而特朗普本身也未被視作特別有能力的外交政策領導者。隨着阿富汗撤軍的餘震持續迴盪，以及伊朗在美國毫無明顯反應的情況下不斷向擁核目標邁進，B計劃正日益顯得現實。

在A計劃加強版階段，主要阿拉伯國家簽署了《亞伯拉罕協議》，並加強了與以色列及美國的防務合作。當它們轉向B計劃時，這些國家開始在能源政策上與俄羅斯協調，重建與伊朗和敍利亞的關係，並同中國展開更緊密合作。

美國有理由為眾多盟友選擇A計劃加強版的趨勢感到欣慰。這證明了這些國家對美國建立的世界秩序的重視，而在這個危險時期，我們需要竭盡所能爭取支持。盟友的更大努力也將幫助美國政客説服持懷疑態度的選民繼續支持美國的全球戰略。

但我們的盟友採取這些行動並非因為對美國的信心在增長。如果這種信心持續減弱，更多國家將滑向B計劃——世界更多地區將開始變得像中東一樣。

3月16日，石垣島駐地的日本士兵。照片：共同社/Zuma Press刊登於2023年3月28日印刷版，標題為《美國無動於衷，世界各自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