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與人文學科的衰落 - 《華爾街日報》

圖片來源：Getty Images/iStockphoto編者按：本期《未來視角》探討文科教育。下週我們將討論“隨着特朗普被捕的深度偽造視頻瘋傳，這項技術的影響究竟幾何？我們該擔憂嗎？它會構成威脅嗎？真能左右公眾認知？還是説人工智能與機器學習被過度炒作了？”學生投稿請點擊此處，在4月4日前提交不超過250字的觀點。優秀回答將於當晚刊登。視頻投稿請點擊這裏參與《未來視角》Snapchat節目。

教育應是畢生的追求

當今學術界被功利主義思維主導，僅以金錢潛力衡量教育價值。我們用分析股票資產的工具評估學位含金量：投資回報率越高越好。這雖非絕對的惡，但必須認清我們在此過程中丟失的東西——為人類自我實現與繁榮而求知的本質。

文科之美在於它承認：智力探索的成果遠不止經濟回報。當今社會已忘卻這點，導致我們這代人承受着必須選擇直接對口專業的壓力，同時逃避一切需要泡在教室或圖書館的學習。

我們需要重拾教育是終身追求的理念。人文學科不應被單調的奴役性工作和辦公室生活所壓制，相反，它們可以成為在這個躁動不安、充滿絕望的社會中通往快樂而有意義生活的門户。

——托馬斯·吉爾摩，聖母大學政治與經濟學

萎縮但未消亡

人文學科正在萎縮，但並未消亡。儘管過去幾年獲得人文學科學位的大學畢業生數量持續下降，但這主要是由於需要非人文社科類學位的就業機會增加所致。全球化催生了科技領域和跨國企業的新職業，追求人文學科學位的人數隨之下降。

這並不必然反映人們對人文學科真正失去興趣或幻想破滅，只是個體在新經濟中獲取經濟利益時自然表現出的自利行為。

政治化可能影響少數高度保守學生的選擇，但人文學科領域主要由中間偏左人士主導。

所謂對經典著作重要性信仰的消退基本是個偽命題。確實，現在有些人對西方文明持更批判甚至否定態度，但這不意味着人文學科本身會消亡。事實上，更多元化的觀點可能使該領域保持活力，甚至擴大其吸引力。

——戴維·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政治學

為何我們必須專業化？

人文學科的衰落並非源於國家政治，而是大學教育專業化的結果。如今的學生被告知要帶着選定終身職業目標的心態進入大學。高校正將學生的時間集中於特定專業，而減少在核心課程——包括古典研究、歷史和哲學上的投入。其結果是，學生甚至教授都遺忘了那些為崇高事業奮鬥的偉大人物的壯闊故事。

對任何學生而言，行動與思想的自由都是值得追求的崇高理想。人們已然忘卻：正是通識教育為這些自由鋪就了存在之路。拉丁語動詞liber（意為"自由"）正是人文教育的根基。

荷馬的《奧德賽》講述了英雄奧德修斯從戰場歸來，歷經艱險尋找歸家之路與妻子佩涅洛佩團聚的故事。如今我們卻不再相信普通人也能成為英雄。但人文教育中傳承的經典故事提醒着我們：即使不能成為國家英雄，也可以像奧德修斯那樣，在地方社區或家庭中為崇高事業奮鬥，成為自己故事裏的英雄。應當重振人文教育，讓學生明白追求自由需要通過廣泛涉獵學科與偉大故事來塑造思想。唯有如此，他們才能選擇帶來意義與滿足的人生道路，而非僅僅一份工作。

——羅伯特·諾里斯，美國天主教大學，政治學

文科復興即將到來

將文科教育的衰落簡單歸咎於現代政治很容易。但問題的根源遠比我們意識到的更為久遠。19世紀末，一批進步思想家永遠改變了美國的教育模式。霍勒斯·曼首先推廣了工廠式教育體系，讓學生像流水線作業般逐級升學。1892年，美國教育協會十人委員會召開會議確立了標準化教育體系。有趣的是，約翰·杜威恰好在霍勒斯·曼去世同年出生，他提出的兒童中心教育哲學徹底改變了教育理念。

這些思想家使美國拋棄了通過文科培養學生智慧與品格的久經驗證之道，轉而採用培養工人的工廠模式。結果如何？學生閲讀與數學成績暴跌，焦慮抑鬱情緒激增。

近年來古典K-12學校入學率大幅上升，越來越多家庭教育家庭也開始發現古典文科教育的價值。文科教育的復興才剛剛開始。

——切爾西·尼米克，達拉斯大學古典教育專業

STEM學科的崛起

文科專業的衰落本質上是學位零和博弈的結果：計算機科學專業增加意味着英語專業減少。因此我們更應將其視為STEM學科的興起而非文科的衰落。這一趨勢很大程度上也由女性推動——她們曾是人文學科的主力軍，如今正以更高比例進入STEM領域。

這一趨勢的成因仍有待觀察。若查閲學生調查，經濟因素在選擇專業時確實佔據重要考量，但並非唯一影響。例如西北大學的調查顯示，父母認可與課程興趣才是專業選擇的最關鍵因素。即便英語專業畢業生十年後平均年薪可達六位數，哈佛大學英語系仍瀕臨消亡——據報道，疫情初期該校英語專業人數已暴跌約75%。

人文科學學位的減少既反映了學生偏好的轉變，也折射出招生官員取向的變化。不過面對人文科學學位的斷崖式下跌，未來幾年高校可能會通過多錄取文科生、少招收STEM申請者來平衡這一趨勢。

——艾登·巴頓，哈佛大學經濟學專業

人文科學，安息吧

人文科學已死。美國國家教育統計中心數據顯示，2012至2020年間人文學科畢業生數量驟降29.6%，且近年頹勢加劇。聖母大學同期人文學科畢業生減少50%，瑪麗蒙特大學和聖約翰大學等院校近期更因裁撤文科學位項目登上頭條。人文科學項目的萎縮甚至導致天主教高校關閉了神學專業。

在選擇專業時，學生們追求的是高投資回報率，而文科專業無法提供保障。學生們不願選擇畢業後就業機會寥寥的學科，更不願在課堂上接受那些根植於馬克思主義理論的非自由主義教授的思想灌輸。隨着高校課堂中多樣性、公平包容和批判性種族理論的泛濫，學生們正在遠離文科教育。西方文明的經典著作曾讓美國在歷史長河中卓爾不羣，而如今那些被腐蝕的文科教育卻宣稱美國存在系統性邪惡。

但通識教育能培養全面發展的人才，要拯救這個國家，我們必須從非自由左派手中奪回這些學科。

——聖約翰大學法學專業 丹妮爾·齊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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