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正將反腐人員派往你附近的國家 - 《華爾街日報》

中國正在向海外派遣反腐執法人員，以追捕逃犯並追回被盜資產，這是北京國際影響力的新舉措，旨在加強中國領導人習近平的反腐敗鬥爭。

據知情人士透露，中國共產黨的最高反腐機構和其他負責反腐敗工作的政府機構已開始在中國一些大使館派駐官員，他們將與外國當局在執法事務等方面進行協調。

其中一位知情人士表示，這些反腐監察員將主要駐紮在中國腐敗官員可能藏匿大量非法資金的國家，例如二十國集團成員國。反腐機構中央紀委今年承諾加大跨境反腐力度，特別是在參與習近平“一帶一路”全球貿易基礎設施建設的國家，其中包括二十國集團成員。

此次派駐正值習近平再次要求鞏固自2012年執政以來他主導的深遠反腐敗鬥爭。中國當局表示，在習近平前兩個任期內，已從海外帶回近10,700名嫌疑人，其中包括中國100名最受通緝的經濟逃犯中的60多名。但中央紀委官員表示，調查人員在試圖解決未決案件和威懾更復雜的犯罪分子方面面臨更艱鉅的任務。

“目前，不少外逃案件是時間跨度長、有效線索少的積案，”中央紀委國家監委機關報在12月發表的一篇評論文章中稱，該文呼籲在打擊腐敗方面加強國際合作。評論文章稱，官員們必須通過加強協調和提出新的策略與技術來克服這些困難。

習近平於本月早些時候在北京人民大會堂參加全國人大會議。圖片來源：鞠鵬/新華社/Zuma Press中共中央紀委國家監委主任李希表示，該機構將加強反腐敗國際協作。圖片來源：嚴巖/Zuma Press中國駐外使館派駐反腐官員可能會引起駐在國的警覺。在西方國家首都，對中國安全力量試圖在中國境外執行執法任務的擔憂日益加劇。例如，美國官員多次抱怨中國特工未經授權在美國境內秘密追捕逃犯。

目前尚無法確定反腐監察人員將在海外從事哪些具體活動。據其中一位知情人士透露，部分人員可能以法律專員身份派駐，這一頭銜通常是中國警方官員作為聯絡官派駐外國政府時採用的。

人權組織“保護衞士”的競選主任勞拉·哈斯表示，向駐外使館派駐中紀委官員作為執法聯絡員，似乎是試圖為該機構在國外的合法性及其據稱使用法外手段迫使逃犯返回中國的行為正名。哈斯女士稱，此類部署可能對中紀委潛在目標的“權利和自由享有產生嚴重影響”。

中紀委未回應置評請求。

作為習近平主席十年來鐵腕反腐的先鋒，中紀委在北京追捕外逃經濟嫌犯、阻斷贓款外流和追回被盜資產的行動中發揮着重要作用。它通過“獵狐”和“天網”兩項並行行動實現這一目標。

“獵狐行動”專注於遣返被指控犯有經濟和金融罪行的逃犯。“天網行動”還針對嫌疑人據稱用於向國外轉移資金的渠道，以及幫助運營這些渠道的個人和實體。根據官方數據，在截至2022年底的五年間，中國通過“天網行動”抓獲7000餘名外逃人員，追回約352億元人民幣（約合51.2億美元）被當局稱為贓款的資產。

中紀委已為這些行動尋求與外國執法機構合作，儘管中國官員經常難以讓西方同行協助拘留和遣返嫌疑人，部分原因是與美國等大國缺乏引渡協議，以及北京據稱在試圖追回嫌疑人時使用域外手段。

2017年，中國安全官員赴美敦促在逃商人郭文貴回國時，聯邦調查局特工告知中方人員其行為違反過境簽證規定，並勒令他們離境，《華爾街日報》當時報道稱。

2017年流亡商人郭文貴在紐約。圖片來源：Natalie Keyssar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中國已與約60個國家簽署引渡條約，但其中十餘份協議尚未完全獲批生效。包括法國、西班牙和意大利在內的約10個歐盟成員國已與北京達成引渡協議，但許多其他西方政府尚未這樣做。

在今年1月的政策會議上，中紀委書記李希承諾今年將加強"天網"行動，表示將加強反腐敗國際協作，構建"追逃防逃追贓一體化機制"。他還要求完善相關法律境外適用機制，但未具體説明如何實施。

根據最新草案，中國立法者還討論將加強反腐敗國際合作的類似承諾寫入即將出台的《對外關係法》。

中國表示，許多被指控犯有腐敗和金融犯罪的逃犯將北美和歐洲國家作為主要藏匿地，並呼籲這些政府遣返更多此類嫌疑人。例如，中國當局曾描述，在2015年北京發佈的"百名紅通人員"名單中位列第三的一名前國企員工，如何將自己或資產隱匿於包括瑞士、奧地利、匈牙利、列支敦士登、塞浦路斯和瑞典在內的多個歐洲國家，最終於2018年在斯德哥爾摩被拘留。

雖然國際執法行動通常涉及政府間的正式合作與協助請求，但美國指控中國採用秘密手段在美追捕逃犯。這些指控包括中國安全人員以虛假借口進入美國追蹤嫌疑人並脅迫其返回中國，以及此類人員有時利用嫌疑人家屬作為中間人。

2022年，歐洲人權法院阻止了中國引渡一名涉嫌電信詐騙的台灣男子的努力，理由是中國拘留設施中存在虐待風險——法律專家和維權人士表示，這一裁決將使中國從許多歐洲國家追回逃犯的嘗試複雜化。

2022年，歐洲人權法院阻止了中國從台灣引渡一名涉嫌電信詐騙的男子。圖片來源：文森特·凱斯勒/路透社一些外國外交官表示，北京方面在外國首都部署共產黨巡視員在政治上會引發爭議，因為東道國通常將外交使團人員視為政府官員，而非政黨工作人員。

據知情人士透露，為符合外交慣例，中紀委人員可能會以國家機構政府官員的身份而非黨內巡視員身份赴海外履職。

其中一位人士稱，例如派駐海外使館的中紀委官員可以國家監察委員會官員身份赴任。該委員會與中紀委實行"一套人馬、兩塊牌子"的運作模式。

聯繫本文作者：黃春華（郵箱：[email protected]）和翟琦（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3月30日印刷版，標題為《中國向海外派駐反腐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