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利率上升，銀行上演了一場資產負債表"變戲法"——《華爾街日報》

隨着美聯儲加息導致債券價格去年暴跌，美國一些大型銀行採用簡單的會計手段，避免了數十億美元損失在賬面上堆積。

這些銀行宣稱計劃繼續持有大部分虧損債券直至到期而非出售，並相應調整了債券的會計分類。此後無論這些債券市值跌得多慘，其賬面金額都將保持凍結狀態。

《華爾街日報》發現，包括嘉信理財和PNC金融服務集團在內的六家美國大型銀行去年合計對逾5000億美元債券投資進行了分類調整。對部分銀行而言，將未實現虧損排除在資產負債表外，使其得以報告強勁的資本水平，而實際上其資產價值已大幅下降。

硅谷銀行倒閉事件使會計準則爭議再度引發關注。圖片來源：patrick t. fallon/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硅谷銀行的倒閉讓一場持續數十年的會計準則爭論重新成為焦點。現行準則常允許企業對相同資產呈現截然不同的估值，這取決於其宣稱的持有意圖。此外，準則還允許企業在持有期間變更既定意圖，這可能對其資產負債表健康度產生不成比例的影響。

這六家銀行只需在會計賬本上稍作調整，就能美化其資產負債表。銀行可以將資產列為“可供出售”，這意味着它們按市場價格估值。另一種選擇是將它們稱為“持有至到期”，意味着這些資產不會被出售。這些債券以銀行的成本持有。其邏輯是，對於銀行不會出售的資產來説，每日市場價格並不相關。

截至12月31日，這些銀行的持有至到期債券在資產負債表上的總價值為1.14萬億美元，高於一年前的6810億美元。這一增長主要歸因於重新分類。

1.14萬億美元的數字比這些債券的公允市場價值高出1180億美元，即12%，這一信息在銀行財務報表的附註中披露。1180億美元相當於這些銀行總股本的18%，即資產與負債之間的差額。

一年前，持有至到期債券的市場價值與資產負債表價值之間的差異可以忽略不計。這些證券大多由美國政府支持。重新分類的金額在公司的財務報告中披露。《華爾街日報》利用標普全球彙編的數據找到了這六家銀行。

銀行資產的賬面價值與實際價值之間的巨大差距，引發了人們日益增長的擔憂：許多銀行的資本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否只是虛幻的。資本大致等同於股本，指的是公司可用於吸收未來損失的財務緩衝。

包括嘉信理財在內的機構去年調整了債券投資的分類。圖片來源：Claudio Papapietro/華爾街日報這六家銀行的重新分類是去年全行業調整的一部分，當時債券價格下跌。根據美國聯邦存款保險公司數據，2022年底美國銀行持有的證券中約48%被歸類為持有至到期，高於一年前的34%。證券未實現虧損達6200億美元，其中3410億美元來自所謂持有至到期的債券。這六家銀行持有至到期證券的未實現虧損佔行業總額的35%。

最大規模的重新分類來自嘉信理財，該公司結構上屬於儲蓄和貸款控股公司，受美聯儲監管。它將1886億美元證券從可供出售類別轉入持有至到期類別。2021年底時嘉信理財未將任何債券標記為持有至到期。

PNC將827億美元債券從可供出售轉入持有至到期。摩根大通 轉移了783億美元。Truist金融集團、 富國銀行 和美國銀行分別轉移了594億、501億和451億美元。

“這是人為的會計構建，而非資產價值的經濟衡量標準，“特許金融分析師認證機構CFA Institute的財務報告政策主管桑迪·彼得斯表示，“債券的價值不會因管理層如何決定分類而改變。它值多少就是多少。”

硅谷銀行的母公司SVB金融集團去年未對任何證券進行重分類，其大部分債券從一開始就被歸類為持有至到期。這意味着SVB將自己鎖定在利率將長期保持低位的賭注中。截至去年底，這些債券的未實現虧損幾乎與SVB 163億美元的總股本相當。若出售這些債券，就必須確認虧損並衝擊資本金。

截至去年底，嘉信理財持有至到期債券的公允市場價值較賬面價值低141億美元。未實現虧損相當於嘉信理財總股本的39%，甚至超過了其62億美元的普通股有形權益（這一最基礎資本指標不包括優先股和無形資產）。

嘉信理財女發言人援引公司聯席董事長查爾斯·施瓦布和沃爾特·貝廷格3月23日的公開信稱：“過分關注持有至到期（HTM）投資組合的’未實現虧損’極具誤導性”，並強調"我們幾乎不可能在到期前出售任何HTM資產”。

富國銀行持有至到期證券的未實現虧損達415億美元，相當於總股本的23%；美國合眾銀行為109億美元（21%）；Truist銀行為99億美元（16%）；摩根大通和PNC銀行分別為13%和11%。

在年度報告中，多數銀行表示進行資產重分類是為了避免公允價值變動影響其資本充足率指標。PNC銀行在年報中稱，調整證券持有意圖是為了"降低價格波動對股本和資本的衝擊”。Truist銀行解釋稱此舉是"持續執行資產負債管理戰略"的一部分。

富國銀行表示重分類是"出於資本管理目的對整體投資組合進行重新配置"。摩根大通同樣提及"資本管理目的"。

美國合眾銀行發言人傑弗裏·謝爾曼表示：“我們持續通過資產負債表管理決策來確保流動性適度，同時平衡降低利率波動帶來的影響。“PNC、摩根大通、Truist的發言人及富國銀行的女發言人均拒絕進一步置評。

聯繫作者喬納森·威爾：[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3月30日印刷版，標題為《利率攀升促使銀行重分類債券資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