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與奇幻：《維尼斯地下城》——《華爾街日報》

照片：Alamy Stock Photo儘管關於人工智能和進入元宇宙（順帶一提，這個術語是尼爾·斯蒂芬森在《雪崩》中創造的）的人們不斷傳來令人不安的真實新聞，我依然懷念那些“調至無信號頻道的電視機顏色”（威廉·吉布森《神經漫遊者》）的天空，或是想象着從通宵營業的Vurt-U-Want商店買來的一袋好東西（傑夫·努恩《Vurt》）。或許這正是傑夫·範德米爾在2003年創作《維尼斯地下城》的初衷——向定義1980至90年代某種風格化科幻的經典作品致敬。

《維尼斯地下城》的世界是一個病態星球上顯而易見的頹廢圍城，基因改造讓偽鯨取代了真正的鯨魚。這裏的科學極端超前，社會等級森嚴，道德界限模糊——我們無疑置身於"噁心生物科技"或"新怪譚"類型的賽博朋克世界，如同伊恩·麥克唐納的《荒蕪之路》。

敏感暴徒沙德拉克為犯罪首腦效力，他前去營救——必要時復仇——可能被雙胞胎兄弟尼古拉斯殺害的前女友妮可拉。這迫使他重返成長的可怖地下世界，最終演繹出一段俄耳甫斯與歐律狄刻式的故事，作者甚至體貼地用"別回頭"的台詞點明瞭這一隱喻。

在這個地下恐怖秀場中，我們會遇見有意識的貓鼬，以及"長着 grotesque 山羊頭、腳掌上嵌着眼睛的生物，用右腿疾走的怪物，它們有着精密比例的猿類特徵，卻附着在蠍子的甲殼上"。這裏存在口中含城的巨魚，純粹由肉塊構成的惡棍，還有更多令人驚歎的幻想生物（包括植物和真菌）——它們同樣充斥在範德米爾的《遺落南境》與安伯志三部曲中。

為何選擇現在重新出版這部作品着實令人費解。範德米爾先生曾憑藉令人縈懷的驚悚之作《湮滅》與後末日題材《遺落南境》贏得了廣大讀者羣。但本書的情節與角色單薄得難以讓人沉浸其中。儘管我對血腥場景的承受力遠超常人，但當主人公為尋找愛人而翻掘成堆斷肢時，連我也覺得有些過火（且始終未説明這些是左腿、右腿還是混合堆放）。

必須明確的是：我熱愛《湮滅》，也喜歡《遺落南境》。如今的範德米爾無疑是位才華橫溢的作家。此次精裝再版附加的《威尼斯地下城》姊妹短篇仍具魅力——譬如《邊境小鎮三日》現在讀來仍如2004年般令人滿足。若是鐵桿書迷，《威尼斯地下城》或許正合你意。但即便是天才作家的處女作（比如海因萊因的《為吾輩而生》），有時也只適合收藏家與考據黨。

刊載於2023年4月1日印刷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