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詛咒!為何滿口粗話?》
Peter Funt
我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詞彙來描述日常生活中粗話日益氾濫的現象。當朋友或同事像我的父母説“天哪”或“哎呀”那樣自然地説出F開頭的髒話時,我總會感到不適——但似乎我才是那個格格不入的異類。
這個想法是在觀看蘋果TV+喜劇《心理治療師》時產生的,該劇由傑森·席格爾和哈里森·福特主演,講述加州帕薩迪納市心理醫生的故事。劇中每個角色——包括席格爾飾演角色由盧基塔·麥克斯韋扮演的青春期女兒——都頻繁使用F開頭的髒話,其隨意程度令人震驚。在最近一集29分鐘的劇集中,這些受過高等教育、生活優渥的南加州人共爆粗30次,其中席格爾説了9次,麥克斯韋説了6次。
製片方是在通過編寫現實生活中不太可能出現的粗俗對話來刺激觀眾嗎?還是他們真實再現了某種語言趨勢?
關於美國人説髒話頻率的可靠研究並不多。2022年一項針對美國30個大城市1500名居民的調查顯示,他們平均每天説髒話21次,但顯然許多美國人的實際使用頻率遠高於此。至少可以肯定的是,美國人現在的髒話使用量達到了歷史新高。
許多關於説髒話的假設——比如認為這與教育程度低相關——顯然都是錯誤的。著有六本語言類著作的馬薩諸塞文理學院心理學榮譽教授蒂莫西·傑伊指出:“擁有更豐富詞彙量的人——這與智商和教育水平相關——往往更擅長説髒話。”此外,使用髒話有助於情緒調節、故事講述和社會融入。
“我們是唯一進化出這種行為的動物,”傑伊教授説。“如果它沒有用,它就會被淘汰。”
科學實際上為咒罵的好處起了一個名字:lalochezia。它指的是通過使用褻瀆性語言獲得的情感宣泄。然而,據我所知,還沒有一個術語來描述我們許多人在朋友和同事的對話中頻繁使用那些似乎更多與他們追求社交解放而非交流的詞語時所感到的不適。
我詢問了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專門研究文化、政治和社會的索菲亞·麥克萊南教授,為什麼現在咒罵似乎更加普遍。“這在很大程度上與社交媒體上隨意的交流形式有關,這些形式已經越來越多地滲透到更傳統的新聞、廣播和其他你可能認為更嚴肅的演講形式中,”她解釋道。“隨意和嚴肅演講之間的界限已經模糊,這種混合影響了許多更正式的交流空間。”
她補充説,“一種不文明的言論文化——可以稱之為胡説八道——正變得越來越普遍。”
但她和傑伊教授都迅速指出,咒罵在整個社會中都很普遍。“特權帶來權力和打破規則的能力,”他説。“唐納德·特朗普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許多高管和政客也是如此。”
作為副總統,喬·拜登在祝賀奧巴馬總統完成2010年醫療立法時,著名地使用了F開頭的詞。奧巴馬2016年在白宮記者晚宴上的亮相包括一段視頻,他在視頻中開玩笑地對NBC的查克·託德説‘F— you!’。在接受《名利場》採訪時,奧巴馬承認,‘我咒罵的次數比我應該的要多,而且我發現自己在這個職位上比之前的生活中咒罵得更多。’《政客》報道稱,拜登總統在員工會議上經常咒罵,偏愛F開頭的詞。
一項研究由Wordtips公司去年夏季開展,通過分析推特動態評估美國各地髒話使用頻率及偏好詞彙。結果顯示,佐治亞州居民罵人最頻繁,馬里蘭州和新墨西哥州緊隨其後。明尼蘇達州髒話使用率最低,當地人首選咒罵詞是"地獄"。
毫不意外:F開頭的單詞是全美最流行的髒話,其次是S開頭的詞。F詞在西海岸、德克薩斯州和東北部部分地區最受歡迎。
人們向來鍾愛粗鄙對話的刺激感,正如喜劇演員喬治·卡林在其1972年著名單口相聲《電視禁播的七個詞》中所證實的。我的父親艾倫·芬特早在1950年代製作《偷拍攝影機》節目時,就嘗試利用這種心理。他偶爾會對文明詞彙做消音處理,營造出説了粗話的假象。觀眾鬨堂大笑,但電視台高層發現後立即叫停了這種做法。
我幾十年前接手《偷拍攝影機》後學到一個現象:普通人罵人沒你想象的頻繁——至少在與陌生人交談時如此,而這正是我們大多數短片的情景。這讓我意識到髒話通常是可控的,因此其他場合出現的粗口往往是有意為之。
有趣的是,引發最多髒話的橋段是當人們獨處時(或自以為獨處),將一美元紙幣投入換幣機卻得到100枚一分硬幣。他們震驚的言辭創造了《偷拍攝影機》節目史上最多的消音記錄。
我認為使用髒話是粗心大意的表現,就像穿着邋遢一樣。當我聽到那些本可以做得更好的人説粗話時,最讓我感到不適。
那麼,《心理治療師》中的角色呢?他們是真的反映了南加州專業人士的行為,還是隻是為了迎合流媒體觀眾?
我在谷歌上搜索了“帕薩迪納的治療師”,然後從一個相當長的列表中隨機挑選了一位。吉姆·雅各布森的網站上説,他專門治療“智力和創造力上有天賦的人”。我問他是否經常使用F開頭的髒詞。“是的,”他説。“當我開始與新客户接觸時,我會提到我像水手一樣説髒話,如果這不行,我會盡量剋制。從來沒有人反對過。我喜歡強烈的表達方式,而且這當然並不總是與憤怒有關。”
“我想人們已經決定不再假裝我們是一個彬彬有禮的社會了,”雅各布森博士繼續説道。説髒話有治療效果嗎?“我相信是的,”他説。“這是我真實的一部分,這是我能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根據傑伊教授的説法,“詞彙豐富、受過教育的人對待語言就像擁有許多不同風格的衣服。你會根據情境改變。”作為《心理治療師》的常客,他提供了這樣的分析:“劇中每個公開説髒話的有缺陷的角色,都有深層次的抑鬱、憤怒或恐懼等無法言説的問題……禁忌詞是可説的禁忌,而精神障礙和問題是不可説的。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需要治療來挖掘可説的禁忌之下的東西。”
儘管我覺得劇中無謂的粗口令人分心又惱火,但我還是會繼續追看《心理治療師》。不過如果我真需要找心理醫生,我會去明尼蘇達州找。
方特先生是記者兼電視主持人,目前正在撰寫一本關於美國總統喜劇模仿的書籍。
本文發表於2023年4月1日印刷版,標題為《粗口!為何滿嘴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