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能源遭遇資金紅燈 - 《華爾街日報》

經過多年的不確定性，去年的《通脹削減法案》終於為美國可再生能源產業亮起了長期的綠燈。如今，經濟形勢卻成了攔路虎。

風電和太陽能行業長期受困於補貼的短期性——聯邦税收抵免往往在令人揪心的一年期增量中勉強延續。去年通過的氣候法案改變了這一局面，為行業提供了持續至少十年的補貼。但就在政策東風勁吹之際，利率和設備成本這兩大關鍵增長驅動力卻朝着不利方向發展。

風電和太陽能項目對利率尤為敏感，因為債務可佔資本支出的85%至90%。可再生能源開發商在其發展歷程中大多隻經歷過低利率時代。美國幾乎所有公用事業規模太陽能設施和85%的陸上風電場均建於2009年後，而這13年中有8年聯邦基金目標利率接近零。如今時過境遷：在最近一次加息後，利率已創下2007年以來新高。

可再生能源項目通常採用與基準利率掛鈎的浮動利率貸款融資。三菱UFJ金融集團項目融資董事總經理伊麗莎白·沃特斯表示，所幸這些項目大多能有效規避利率風險，因為貸款方要求通過利率互換對沖至少75%的貸款。她指出，多數項目最終對沖了90-95%的貸款以鎖定低利率。但這些對沖工具對新項目無濟於事。部分風光電項目當前融資成本高於規劃時的預期，可能永遠停留在圖紙階段。

借貸成本上升並非唯一的問題。得益於技術進步與規模經濟效應，設備價格連年下降的趨勢也已逆轉。針對中國製造商的貿易政策導致太陽能行業出現延誤和供應短缺——該行業組件嚴重依賴中國。上週發佈的年報顯示，作為美國市場主要開發商的德國能源公司RWE表示，當前從亞洲進口的太陽能組件面臨"嚴格檢查"，若美國持續"阻礙太陽能板採購"，其擴張計劃可能受阻。

太陽能行業協會與伍德麥肯茲數據顯示，太陽能光伏系統均價在2020年跌至歷史低點後，2021年和2022年連續上漲。彭博新能源財經數據則表明，美國陸上風電場平均建設成本在2020-2021年持續攀升，去年才趨於平穩。供應鏈問題併網延遲去年已開始拖累清潔能源行業：美國清潔能源協會統計顯示，2022年新增裝機容量25.1吉瓦，同比下降16%。雖然這仍能滿足得克薩斯州約半數用電需求，但低於預期——部分原因是《通脹削減法案》通過前，風電行業為享受税收抵免而預先安排的階段性減產。

最終，太陽能和風能承受成本及利率上升的能力，取決於公用事業公司和企業的價格承受意願。行業高管表示，由於需求強勁，許多陸上風電和太陽能項目已成功重新協商了購電協議價格。但海上風電領域正顯現裂痕——由於開發週期更長，該領域更容易受到成本與利率上漲的衝擊。彭博新能源財經估算，美國海上風電項目的加權平均資本成本已從2020年的4.41%升至2022年的5.25%。

以開發商Avangrid可再生能源公司為例，在重新協商固定價格合同未果後，該公司正試圖終止與馬薩諸塞州公用事業公司簽訂的1.2吉瓦海上風電項目購電協議。若建成，聯邦風電項目發電量可滿足70萬户家庭需求。該公司指出，自2021年底項目簽約以來，“全球大宗商品價格歷史性上漲、利率急劇驟升、供應鏈持續受限以及頑固性通脹"導致成本激增。發言人通過郵件表示，Avangrid計劃在下一輪州海上風電競標中重新提交該項目。丹麥電力公司沃旭能源在2月發佈的年報中披露，其對紐約海岸日出風電項目50%股權的投資遭受25億丹麥克朗（約合3.69億美元）減值，並指出該項目成本較2019年投標時已大幅上漲。

顧名思義，《降低通脹法案》本應緩解部分成本壓力。但若規則適用細則不清，企業仍難感受政策紅利。例如，擴大税收抵免對更多技術的適用性，導致有限的税收股權投資者（即既有税負又具備利用可再生能源税收抵免專業知識的機構）分散到更多項目中。諷刺的是，這短期內減少了太陽能和風能可獲得的税收股權資金池。法案試圖通過允許此類税收抵免轉讓來解決該問題，但行業高管表示，在獲得更多指引前，資金池仍將受限。

喬治亞州蘭普金市的一處太陽能設施圖片來源：Audra Melton/華爾街日報還有兩項新動態值得關注：一是天然氣價格暴跌，若持續下行可能邊際削弱太陽能和風能需求。美國基準亨利港天然氣價格年內已下跌49%。其次，銀行業近期動盪可能削弱其放貸能力。專注清潔能源的投資銀行Marathon Capital首席執行官泰德·勃蘭特指出，該行業長期享有低廉債務成本、廉價股權資本及"充沛流動性追逐”。他表示，行業如何應對資本成本上升仍是未知數。

僅靠政策東風並不足以推動可再生能源繁榮——經濟逆風同樣需要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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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登於2023年4月1日印刷版，標題為《綠色能源遭遇紅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