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內瑞拉移民在致命火災前歷經貧困與跋涉至墨西哥 - 《華爾街日報》

墨西哥華雷斯城——離開委內瑞拉五個月後，奧蘭多·馬爾多納多在靠近德克薩斯州埃爾帕索市的里奧格蘭德附近被墨西哥移民當局拘留。據當局及其親屬稱，六小時後，他在一處擁擠拘留中心的牢房火災中與其他38名移民一同喪生。

墨西哥當局表示，火災起因是一小羣移民因擔心被驅逐出境，點燃了高度易燃的牢房墊子以抗議拘留。監控視頻顯示，私人保安和移民官員逃離了設施，任由濃煙瀰漫拘留區域，移民們被鎖在牢房內。

目前已有五人因涉嫌謀殺被捕，包括三名國家移民局工作人員、一名私人保安和一名被懷疑點燃墊子的移民。檢方稱火災發生時，警衞未嘗試打開牢門釋放被拘留者。

26歲的馬爾多納多先生與旅伴阿貝爾·奧爾特加及其他幾名移民一同被拘留。奧爾特加與妻兒被帶至拘留中心，但獲釋並收到30天內離境的通知。

根據墨西哥法律，兒童和家庭不得與單身成年人關押在同一區域。馬爾多納多先生未能獲釋。

華雷斯城火災現場，超過三十名移民在此喪生。當奧爾特加先生於週一下午五點左右與馬爾多納多道別時，他確信馬爾多納多幾天後就能獲釋。但他再也沒能見到這位同伴——當晚突發的大火奪走了這些移民的生命，當局稱死因是窒息。

“我心如刀絞，“奧爾特加抽着煙説道，“我們只是想要追尋更好的生活。”

馬爾多納多去年十月帶着妻子和四歲兒子離開委內瑞拉，但決定讓妻兒暫留巴拿馬，等他到美國賺夠錢再接他們團聚。

墨西哥政府週五表示，華雷斯城拘留中心已關閉，其職能暫由該市政府運營的移民收容所接管。

當局稱，該拘留設施關押着68名來自中南美洲的成年男性，專門收容因非法穿越美墨邊境——包括試圖渡過格蘭德河或翻越邊境圍欄——而被捕的外國移民。

近幾周在該中心被拘的十幾名委內瑞拉和中美洲尋求庇護者反映，拘留所沒有滅火器，夜間有時僅有一名私人保安值守。

墨西哥國家移民局發言人表示，該機構正配合聯邦檢察官調查火災原因及設施管理狀況。

奧爾特加回憶，他在尋找馬爾多納多時遭遇官方推諉，先是跑遍醫院希望找到生還者，後來又為尋找遺體四處奔波。

該市一家大型醫院的醫生告訴他應該去委內瑞拉領事館，但他説華雷斯城並沒有領事館。在聯邦總檢察長辦公室的當地分支機構，他被建議前往市太平間。而在太平間，工作人員又讓他返回總檢察長辦公室。兩地官員均拒絕置評。

他表示，自週二起，墨西哥城的委內瑞拉大使館和領事館就無人接聽奧爾特加先生的電話。記者致電委內瑞拉大使館請求評論也未獲回應。

奇瓦瓦州人權機構一名官員稱，火災遇難者遺體目前存放在太平間，當局正在安排遣返事宜。他表示各使館可能很快會聯繫遇難者家屬。墨西哥官員已表示正在為遇難者親屬準備賠償金。

在前往另一家醫院的出租車上，奧爾特加先生聽到了與火災相關的逮捕消息。他望着車窗外淚如雨下。

“我無法相信他已經死了，這不可能是真的，“他説。

根據聯合國估計，在尼古拉斯·馬杜羅總統領導的社會主義政府執政十年間，約有700萬委內瑞拉人（佔全國人口四分之一）逃離該國。

最近幾個月，試圖通過華雷斯城前往美國的委內瑞拉人數量激增。根據國家移民局數據，去年在華雷斯城被拘留的8,687名移民中有2,133名委內瑞拉人。今年1月至2月期間，該市還拘留了近1,500名委內瑞拉移民。

在里奧格蘭德河的美國一側，從10月到2月期間，埃爾帕索邊境區約有28,500名委內瑞拉人被拘留。邊境巡邏隊對委內瑞拉人的拘留人數在9月達到20,000多人的高峯，但在拜登政府收緊了對委內瑞拉人的庇護規定後，逮捕人數有所下降。根據聯合國的估計，新規定導致至少12,000人滯留在華雷斯城，其中不到2,300人住在移民收容所。

卡蒂烏斯卡·馬爾克斯和她的兒子馬蒂亞斯在華雷斯城的旅館裏。奧爾特加先生住在華雷斯城主幹道的一家移民旅館裏，距離連接該市與埃爾帕索的一座橋只有幾個街區。他與妻子卡蒂烏斯卡·馬爾克斯以及兩個分別為2歲和4歲的兒子共用一個房間。馬爾克斯女士的姐姐、姐夫和一個16個月大的嬰兒也和他們住在同一個房間裏。

旅館的走廊裏堆滿了垃圾。房間裏沒有自來水，移民們共用一樓的一個衞生間。尿臭味瀰漫着整個旅館。破碎的窗户用木板封住。他們房間附近的滅火器箱裏沒有滅火器，只有一個空伏特加酒瓶。

他們每天支付約15美元租用這個有三張牀的房間。馬爾多納多先生的一些衣服和運動鞋還留在那裏。

“這比睡在街上好，”馬爾克斯女士説，她的兒子大衞正在地板上玩一個玩具恐龍和一個美國隊長玩偶。

親屬們表示，馬爾多納多先生於10月帶着妻子和孩子離開了靠近哥倫比亞邊境的委內瑞拉小鎮塔裏巴。這位農民的兒子曾做過機械師並經營一家便利店，但通貨膨脹和惡劣的生活條件迫使他背井離鄉。

“所有人都在離開或想要離開，“奧爾特加的妹夫布萊恩·卡斯蒂略説，“我們想要生活，而不僅僅是生存。”

馬爾多納多在哥斯達黎加與奧爾特加會合。奧爾特加一家於2021年移民秘魯，他在那裏當過建築工人，並在山區小鎮的礦場工作。

從哥斯達黎加出發，這羣人乘巴士和搭便車北上。在墨西哥城附近，他們跳上了移民常用的貨運列車前往華雷斯城，並於三月初抵達。

他們靠在十字路口擦洗汽車擋風玻璃和賣口香糖維生。奧爾特加的父母定期給他們匯些錢。上週一，墨西哥移民局逮捕了他們。

被拘留前一晚，馬爾多納多給奧爾特加看了一張紐約市下雪的照片。和許多拉丁美洲人一樣，他們從未見過雪。

“看啊兄弟，等到了那裏，我們要和孩子們打雪仗，“馬爾多納多對他説，“那會很有趣。”

奧爾特加表示他計劃在墨西哥等待美國當局給他安排申請庇護的預約。他已經在網上提交了申請。

“我們不想冒險，“他説，“我不想失去兒子。”

阿貝爾·奧爾特加與妻子卡蒂烏斯卡·馬爾克斯以及兩歲的兒子馬蒂亞斯和四歲的大衞在華雷斯城散步。致信胡安·蒙特斯，郵箱：[email protected]

更正與補充説明阿貝爾·奧爾特加是火災遇難者奧蘭多·馬爾多納多的同行者。在本文早期版本中，奧爾特加先生錯誤地將自己的名字寫為阿貝爾·馬爾多納多，並稱自己是死者的兄弟。（已於7月11日更正）

本文刊登於2023年4月4日印刷版，標題為《移民歷經貧困與跋涉，最終殞命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