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國內外貨幣亂象

在這個瞬息萬變的時代，有些事物始終如一反倒令人欣慰。阿根廷的惡性通貨膨脹首當其衝，其年化通脹率再次突破100%。緊隨其後的是可預測性極高的巴西——通過將央行隔夜利率維持在13.75%，該國年通脹率已降至6%以下。若非依靠不可持續的本幣固定匯率，玻利維亞恐怕又將陷入通脹泥潭。這個國家正瀕臨又一次經濟崩潰。

三家央行面臨着同一個難題：寬鬆的財政政策正在破壞物價穩定、削弱投資與增長。阿根廷貨幣當局正瘋狂印鈔填補財政赤字；社會主義的玻利維亞為維持匯率掛鈎已耗盡外匯儲備；巴西央行雖表態不會用寬鬆貨幣政策為揮霍無度的行政部門買單，但高企的利率正將資源從創造財富的經濟活動中抽離。

全球儲備貨幣美元看似與新興市場貨幣的困境相距甚遠，但美國政府肆意揮霍同樣迫使美聯儲採取損害生產力的措施。

當財政支出主導貨幣政策時，經濟學家稱之為"財政主導"。這種現象表現為央行被迫根據政府支出調整政策，而非維護貨幣穩定與經濟增長。即便是通過加息抗擊通脹的央行，也不可避免地將資本引向政府領域，從而損害實體企業。

當前美國市場正密切關注過去幾周銀行倒閉風波是否已得到控制。財政部似乎通過同意以長期政府債務為抵押提供貸款，解決了由美國銀行期限錯配引發的償付能力轉為流動性危機的問題。但在長期寬鬆貨幣政策後，美國緊縮政策對金融體系造成的壓力依然存在。許多分析師擔憂迫在眉睫的信貸風險，尤其是商業地產領域——若經濟衰退這些風險可能進一步惡化。

然而在這個財政主導地位上升、貧富國家均對企業懷有敵意的時代，美聯儲理事會上月的監管失職或許只是雜音。那些敵視私人資本和法治的國家，在信貸緊縮的新常態中將舉步維艱。玻利維亞就是典型：該國坐擁豐富礦藏，本應是投資熱土，但政治與司法不確定性嚇退了冒險者。央行正用日益減少的硬通貨為鉅額財政赤字融資，已從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提取超5億美元"特別提款權"。但主權信用評級下調與債券利差擴大，預示着危機將至。若不改革吸引投資，IMF的虛擬貨幣不過是政客們維持現狀、延緩經濟必然崩潰的空白支票。

阿根廷則是財政主導的典型代表。數十年來，該國一直與政府支出失控引發的通脹作鬥爭。1990年代頒佈的"貨幣可兑換法"試圖剝奪阿根廷當局的貨幣自主權，卻因統治階層對財政紀律和營造投資環境毫無興趣而失敗。

巴西總統路易斯·伊納西奧·盧拉·達席爾瓦是一位揮霍無度的領導人，其言論不斷推高通脹預期。上週公佈的最新財政計劃標題旨在讓市場相信政府新近轉向審慎，但這項缺乏細節的方案可能導致聯邦政府支出擴大——除非在支出上限內明確削減開支。該計劃承諾未來實現基本財政盈餘，實則暗示將加税。債券交易員或許會歡迎該計劃，因為它確立了主權債務的至尊地位（至少目前如此）。但隨着資源從生產性投資流向政府借貸，企業將面臨資本枯竭。

美國同樣無法違背經濟規律。由於政客們停不下花錢的手，而償還現有貸款又必須進行新借貸，其債務正呈螺旋式上升。

據卡託研究所克里斯·愛德華茲分析：“聯邦債務佔GDP比重從2001年的32%飆升至2023年的98%"。聯邦債務利息支出"已從2015年佔GDP的1.2%翻倍至2023年的2.4%。今年政府淨利息支付額將達6400億美元”。

哥倫比亞商學院教授查爾斯·卡洛米里斯的研報警示道：“即使利率遠低於歷史平均水平，若赤字如預期發生，未來十年極可能出現財政主導問題。“隨着美聯儲收緊政策，銀行存款正加速流向持有政府債務的貨幣市場基金，有人認為危機可能更早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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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30日，玻利維亞拉巴斯，顧客們在玻利維亞中央銀行外排隊等候。圖片來源：Marcelo Perez del Carpio/彭博新聞社刊登於2023年4月3日印刷版，標題為《國內外的貨幣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