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為特朗普被起訴歡呼者應引以為戒

隨着唐納德·特朗普面臨起訴，許多反對者卻忽視了他們在2016年發出的警告。當時特朗普曾揚言要起訴希拉里·克林頓，其支持者高呼"把她關起來！“批評者指責他顛覆了反對政治起訴的關鍵規範。他們表示這將是個危險的轉向——事實證明他們是對的。

在拉美大部分地區，將司法工具作為排擠選舉對手的手段已成為政治文化的一部分。最惡劣的案例是，尼加拉瓜獨裁政權在2021年11月大選前數月，以丹尼爾·奧爾特加政府2020年12月頒佈的法律為依據，以叛國罪逮捕了十餘名反對派人士。

迫於國際壓力（主要來自美國），該政權於今年2月釋放222名政治犯並將其遣送至華盛頓。但根據另一項叛國法，這些人被剝奪尼加拉瓜公民身份並遭實質流放。

除尼加拉瓜外，政治監禁在委內瑞拉和古巴這兩個成熟的拉美獨裁國家同樣猖獗。據非政府組織"刑事論壇"和"11J正義"統計，這兩個社會主義政權分別任意拘押了逾250名和750名異見者。與其馬那瓜的兄弟政權一樣，它們常通過特定場合釋放政治犯來獲取短期利益。

即使在拉丁美洲的憲政共和國中，區分對濫用職權的正當法律懲罰與赤裸裸的政治迫害之間的界限也常常模糊不清。巴西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就在2019年11月，現任總統路易斯·伊納西奧·“盧拉”·達席爾瓦還因奧德布雷希特腐敗案（一項跨國合同賄賂計劃）的定罪而身陷囹圄。然而，巴西最高法院裁定，2017年判決達席爾瓦有罪的法官塞爾吉奧·莫羅對該前總統的案件沒有管轄權，且對他存在偏見（達席爾瓦堅稱自己無罪）。

儘管證據確鑿，但管轄權爭議似乎讓達席爾瓦因技術細節獲釋，而關於莫羅法官存在偏見的指控則顯得合理——尤其是考慮到他後來接受了雅伊爾·博索納羅總統的司法部長任命，而博索納羅正是達席爾瓦及其工人黨的眼中釘。如果2018年達席爾瓦能自由參選總統，博索納羅很可能不會當選，而去年博索納羅正是在連任競選中敗給了達席爾瓦。

另一方面，為達席爾瓦洗脱罪名的最高法院大法官埃德森·法欽也絕非政治中立的典範。2010年，當時還是法學院教授的法欽曾支持一份支持迪爾瑪·羅塞夫（達席爾瓦的幕僚長及繼任總統）競選的宣言，以確保達席爾瓦政治綱領的延續性。羅塞夫隨後於2015年任命法欽為最高法院大法官。

考慮到圍繞其審判和上訴過程的政治因素，這位前政治犯達席爾瓦的平反究竟是正義的彰顯？還是僅僅幸運地在其意識形態同袍的幫助下鑽了巴西司法體系的空子？鑑於他最近一次選舉僅以50.9%對49.1%的微弱優勢戰勝博索納羅，大多數巴西人恐怕不會對任何一種可能性做出明確背書。

達席爾瓦先生並非近年來巴西面臨法律問題的唯一前總統。羅塞夫女士因涉嫌違反預算法於2016年遭彈劾，而她的繼任者特梅爾則因腐敗指控於2019年被捕並羈押四天。

然而這些麻煩與秘魯相比都相形見絀——這個國家在過去七年裏更換了七任總統，期間經歷了一系列彈劾審判及行政與立法機構間的激烈衝突。

和巴西類似，正是奧德布雷希特公司醜聞引發了秘魯最新一輪政治動盪：三位前總統亞歷杭德羅·托萊多、奧良塔·烏馬拉和佩德羅·巴勃羅·庫琴斯基相繼因受賄或洗錢被起訴。另一位前總統阿蘭·加西亞在面臨與奧德布雷希特相關的腐敗審判時，於2019年選擇自殺。還有現年84歲的前總統阿爾韋託·藤森，自2005年以來一直因在打擊"光輝道路"共產主義游擊隊期間犯下的腐敗和侵犯人權罪行被監禁。

儘管觀察家們常強調秘魯近年的治理亂象——其領導人更迭之頻繁讓三世紀羅馬皇帝的平均任期都顯得長壽——但硬幣還有另一面。秘魯國會和法院通過追究在任或卸任總統的責任，有效遏制了行政權力濫用。2021年當選的馬克思主義政黨總統佩德羅·卡斯蒂略對此有切膚之痛：去年十二月，其核心圈子的公然腐敗引發國會施壓時，卡斯蒂略試圖解散國會、宣佈緊急狀態並實施法令統治。這場未獲軍方支持的自導政變當天下午即告失敗，當局在其逃往墨西哥大使館途中實施了逮捕。

在鄰國哥倫比亞，無論是現任還是前任總統的境遇都大相徑庭。官方敍事強調自1958年以來選舉從未中斷、四年任期順利完成的政治穩定，批評者則指出這種穩定伴隨着相應的有罪不罰現象。1996年，前總統埃內斯托·桑佩爾雖被曝出其競選資金收受卡利販毒集團資助的錄音證據，仍憑藉自由黨在國會多數席位優勢挺過了彈劾審判。桑佩爾否認所有指控，兩年後他成為哥倫比亞首位被美國吊銷簽證的總統並完成任期。

近年，巴西奧德布雷希特公司行賄案資金曾流入前總統胡安·曼努埃爾·桑托斯的2010年競選賬户，但由親桑托斯政黨主導的眾議院委員會和國家選舉委員會擱置了相關調查。2020年，桑托斯的前任阿爾瓦羅·烏里韋在最高法院以涉嫌干擾證人為由對其下達軟禁令後辭去參議員職務。作為平民，其案件移交至總檢察長辦公室——該職位正是由烏里韋門生、前總統伊萬·杜克於2020年任命。儘管批評者譴責烏里韋濫用司法策略，支持者堅稱他遭受政治迫害。

在拉丁美洲，政治迫害的形式如同其地貌般多樣。若美國要引以為鑑，這隻能是個警示案例。

雷斯貝克先生是卡託研究所全球自由與繁榮中心政策分析師，曾於2015年競選哥倫比亞波哥大市長。

2022年10月1日，巴西聖保羅，雅伊爾·博索納羅手持印有路易斯·伊納西奧·盧拉·達席爾瓦獄中形象的袋子。圖片來源：埃內斯托·貝納維德斯/法新社通過蓋蒂圖片社刊登於2023年4月5日印刷版，標題為《政治起訴已成常態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