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美國在爭取俄羅斯關押美國人質交換協議上面臨挑戰

上週莫斯科市中心克里姆林宮一景。圖片來源：Natalia Kolesnikova/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近幾個月來，接連有俄羅斯人在斯洛文尼亞和巴西等地被指控從事間諜活動。上週，俄羅斯拘留了一名美國記者——《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的埃文·格什科維奇(Evan Gershkovich)，當時他正在俄羅斯進行報道，俄方指控他從事間諜活動。《華爾街日報》和美國政府對此予以強烈否認。

現在，格什科維奇、被指控的俄羅斯人或其他人的命運，可能將由最近重新活躍起來的、冷酷交易性質的國際囚犯交換來決定。主要問題是這樣的交易將採取何種形式，以及達成協議會有多困難。

過去一年，這類交換突然進入公眾視野，美國認為在俄羅斯被不公正拘留的兩名美國人——前美國海軍陸戰隊員特雷弗·裏德(Trevor Reed)和籃球明星布里特妮·格里納(Brittney Griner)——被移交回國，以交換在美國被判有罪的俄羅斯人。這些交換髮生之際，由於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兩國關係正處於歷史低點。

然而，儘管交換是一種選擇，但始終難以達成——而且可能越來越難。密歇根州男子保羅·惠蘭(Paul Whelan)自2018年以來一直被俄羅斯關押，隨後被判犯有間諜罪。美國認為他被不公正拘留，並正在尋求釋放他。在所有案例中，面臨的挑戰是，要在俄羅斯方面找到對莫斯科來説足夠有價值、可以要求交換，同時華盛頓又願意釋放的交換人選。

這已是一項艱鉅任務，而涉及美國境外關押的俄羅斯人的交易幾乎史無前例。例如，去年曾嘗試將一名關押在德國的俄羅斯囚犯納入可能涉及格里納女士的交易，但美國官員認為這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

更直接的選項可能是用一名在美國被拘留的俄羅斯人進行囚犯交換。但在裏德先生和格里納女士通過交換返回美國後，最突出的剩餘俄羅斯交易對象均被指控或判定犯有網絡犯罪。

這可能會阻礙俄羅斯將因間諜指控被關押的格爾什科維奇的交易描繪為對等交換。格爾什科維奇被拘留時已獲得俄羅斯外交部認證，在俄從事記者工作。

與此同時，美國官員表示，許多俄羅斯黑客與克里姆林宮或俄羅斯寡頭有聯繫，如果被帶回俄羅斯，可能會被迫為情報部門工作。

2019年1月，保羅·惠蘭抵達莫斯科法院接受審判。自2018年以來，他一直被俄羅斯關押。圖片來源：Sefa Karacan/Anadolu Agency/Getty Images近期重啓的囚犯交換始於裏德先生，他在俄羅斯被判襲擊兩名警察罪名成立。去年，他與2011年因共謀向美國走私可卡因而被判20年監禁的康斯坦丁·亞羅申科進行了交換。

因走私和持有毒品而被定罪的格里納女士被用來交換維克托·布特，後者因密謀向他認為代表哥倫比亞FARC反叛分子、但實際上是美國緝毒局特工的人出售武器，於2012年被判處25年徒刑。

在這兩起案件中，美國被拘留者的支持者認為，他們的前景取決於俄羅斯對交換的渴望，俄羅斯認為這種交換是對稱的——儘管美國政府內部的部分官員私下裏對與美國法律體系中定罪的人與俄羅斯進行交換可能存在任何對稱性的想法感到憤怒。

與裏德先生一樣，惠蘭先生也是美國前海軍陸戰隊員，關於他的談判多次陷入僵局，因為俄羅斯官員繼續要求美國無法提供的東西。據知情人士透露，這個東西就是瓦迪姆·克拉西科夫，一名因謀殺罪在德國服無期徒刑的俄羅斯人。

但自那以後，美國不可能達成涉及第三國的協議的想法似乎已經消退。白宮一位高級官員本週表示，美國願意採取創造性的解決方案來達成協議，無論是為了惠蘭先生還是格什科維奇先生。

“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我們一直在尋找可能相關或有用的東西，”這位官員説。

2019年在俄羅斯被拘留、後因襲警罪名被判刑的特雷弗·裏德，去年與康斯坦丁·亞羅申科進行了交換。圖片來源：塔季揚娜·馬克耶娃/路透社不過，在格爾什科維奇被捕事件引發廣泛關注的情況下，目前尚無跡象表明促成涉及三個或更多國家的交易會很容易。

2019年以色列揹包客納馬·伊薩查爾因毒品指控被俄羅斯拘留時，據美國和以色列官員稱，俄羅斯要求以色列釋放阿列克謝·布爾科夫，他是一名涉嫌網絡犯罪的俄羅斯黑客，自2015年以來應美國要求被以色列拘留。布爾科夫被引渡到美國，而以色列最終在兩個月後確保了伊薩查爾的獲釋。

他於2021年從美國拘留中獲釋，比預期刑期結束至少提前了一年，這一進展當時令一些現任和前任美國官員感到意外。

最近幾周曝光的涉嫌俄羅斯間諜案——其中至少部分人目前被關押在斯洛文尼亞和巴西——促使一些觀察人士認為這些人顯然是潛在的交換籌碼。

斯洛文尼亞當局於12月逮捕了兩人，並指控他們為俄羅斯從事間諜活動。警方發言人表示，這兩名身份未公開的嫌疑人以非法獲取的外國身份證件在中歐國家以虛假身份經營企業，同時從事秘密情報活動。

盧布爾雅那高級檢察官卡塔琳娜·貝爾甘特表示，這對夫婦目前處於審前羈押狀態，案件審理過程保密。兩人均被指控犯有間諜罪和在文件中提供虛假信息的刑事罪行。

據俄羅斯官方媒體報道，今年1月，拉脱維亞當局拘留了克里姆林宮控制的斯普特尼克新聞機構立陶宛版主編馬拉特·卡塞姆。該新聞機構在歐盟成員國被禁止。卡塞姆先生是拉脱維亞公民，但在俄羅斯生活了幾年。他於去年年底返回拉脱維亞後被拘留。

斯普特尼克立陶宛版主編馬拉特·卡塞姆於1月在拉脱維亞被拘留。照片：安東·諾沃德列日金/塔斯社/祖馬新聞社根據拉脱維亞國家安全局1月份的一份聲明，該局“以涉嫌向克里姆林宮宣傳機構提供經濟資源為由拘留了一名拉脱維亞公民”。

莫斯科方面對他的拘留提出了抗議。俄羅斯外交部發言人瑪麗亞·扎哈羅娃1月份表示，拘留是“專制政權對他的自由、他的真理、他的原則立場的報復”。

拉脱維亞國家安全局沒有回應置評請求。卡塞姆先生的律師沒有回應置評請求。

在格爾什科維奇在俄羅斯葉卡捷琳堡進行報道旅行被拘留前幾天，美國公佈了對一名被巴西拘留的男子的指控，他們指控該男子是俄羅斯間諜謝爾蓋·切爾卡索夫。切爾卡索夫先生因偽造公共文件、實施身份欺詐被巴西法院判處15年監禁。

巴西最高法院一名法官上月初步同意俄羅斯引渡切爾卡索夫的請求，但該批准以完成一項涉及可能從事間諜活動、洗錢和腐敗的聯邦調查為前提。

司法部發布的刑事起訴書中，這張2012年9月的照片裏被紅圈標註者為謝爾蓋·切爾卡索夫，其他未在起訴書中提及者的面部已做模糊處理。圖片來源：美國司法部與此同時，美國司法部表示也有意尋求將切爾卡索夫引渡至美國。發言人拒絕對該請求的進展置評。

隨着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計劃4月中旬訪問巴西，外界猜測他可能試圖在巴西達成協議。拉夫羅夫將與巴西總統盧拉的首席外交政策顧問阿莫林會晤。阿莫林近期曾赴莫斯科和巴黎評估巴西斡旋俄烏和談的可能性。

目前美國在押人員中沒有明顯涉及間諜罪的俄羅斯公民。

但美國還關押着其他俄羅斯公民，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被控或已定罪者涉及網絡犯罪。他們能否成為交換人選，可能取決於其支持者能在多大程度上有效推動美俄雙方將其納入交換名單。

其中一人是俄羅斯議會議員的兒子羅曼·謝列茲尼奧夫，檢察官稱他為“史上最高產的信用卡竊賊之一”。他於2016年被西雅圖聯邦陪審團判定入侵數百家企業並在網上出售竊取的數據，導致超過1.69億美元的欺詐損失。他的正式釋放日期是2036年。

2017年，官員們走過羅曼·謝列茲尼奧夫在西雅圖的照片，當時他被判處27年監禁。照片：泰德·S·沃倫/美聯社謝列茲尼奧夫的律師伊戈爾·利特瓦克表示，他認為他的當事人是“他們非常想要回來的人”，俄羅斯人認為他在美國被錯誤拘留。

“據我所知，目前他是唯一一個他們想要回來的俄羅斯人，”利特瓦克先生説，儘管他指出最近沒有就這一前景進行過對話。

他提到了謝列茲尼奧夫的家庭關係，但也對他健康狀況的擔憂、剩餘刑期的長度以及對他被捕方式的憤怒——他在馬爾代夫度假時因美國指控被捕，俄羅斯人認為這是一種綁架行為。

還有弗拉迪斯拉夫·克柳申，他於2021年從瑞士引渡，並於2月被波士頓聯邦陪審團判定犯有美國司法部所稱的通過基於從美國計算機網絡竊取的非公開信息進行證券交易獲利9000萬美元的計劃。克柳申先生將於5月被判刑。他的律師沒有立即回應評論請求。

第三位俄羅斯公民亞歷山大·温尼克被美國指控運營非法加密貨幣交易所。他自2017年起被拘留，先是在希臘，後在法國，之後被引渡至美國。其律師已公開推動將當事人納入任何可能的囚犯交換協議。

薩迪·古爾曼、盧西亞娜·馬加良斯和達斯汀·沃爾茲對本文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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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4月10日印刷版，標題為《美國面臨囚犯交換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