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德·帕雷哈：非裔西班牙畫家》評論：突破畫框 - 《華爾街日報》

胡安·德·帕雷哈的《基督受洗》（1667年）圖片來源：普拉多國家博物館紐約

我們都熟悉這樣一幅生動的畫面：一位棕色皮膚的男子，用評估般的深色眼眸凝視，豐滿的嘴唇被優雅的鬍鬚和八字鬍包圍，戴着寬大的蕾絲裝飾白色領子。迭戈·委拉斯開茲的《胡安·德·帕雷哈肖像》（1650年）是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的偉大珍寶之一，是華麗繪畫技巧和神奇地再現特定個體的奇蹟。1971年，這幅畫以極大的聲勢被收購，但關於其主題的一切卻鮮少提及，不過故事或多或少為人所知——委拉斯開茲在羅馬為西班牙國王菲利普四世購買藝術品和古董模型時，為他的助手帕雷哈繪製了這幅肖像，以展示他作為藝術家的能力。這幅肖像在萬神殿的一次展覽中備受讚賞，為委拉斯開茲贏得了重要的委託，包括著名的《教皇英諾森十世肖像》（1650年），全紅的緞面和蓬鬆的亞麻布，現藏於羅馬的多利亞·潘菲利收藏館。

這些以及更多我們未曾想到的問題，都在大都會博物館的大衞·普林斯和紐約市立學院的凡妮莎·K·瓦爾迪斯組織的啓發性展覽“胡安·德·帕雷哈：非裔西班牙畫家”中得到了解答。如果標題暗示了對當前多樣性需求的時尚回應，請再想想。我們瞭解了很多社會歷史，但美學關注從未被忽視。委拉斯開茲的肖像被置於背景中，最重要的是，我們發現帕雷哈本身就是一位畫家。委拉斯開茲在羅馬之行後解放了他（和他的家人）——解放文件正在展出——在另外四年的必要服務之後，這位前助手在餘生中獨立工作。（他大約出生於1608年，死於1670年。）

迭戈·委拉斯開茲所繪《胡安·德·帕雷哈肖像》（1650年）圖片來源：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展覽以帕雷哈數幅最具雄心的作品作為高潮。但我們首先要了解阿圖羅·朔姆堡——這位被稱為"波多黎各黑人知識分子兼收藏家"的人物——在重振帕雷哈聲譽過程中發揮的關鍵作用。作為其畢生事業的一部分，朔姆堡致力於發掘黑人對歐美文化的貢獻；他的藏書構成了如今哈萊姆區朔姆堡黑人文化研究中心的基石。1927年，朔姆堡親赴西班牙考察帕雷哈畫作並進行研究，隨後在全國有色人種協進會(NAACP)旗下雜誌《危機》上發表《追尋胡安·德·帕雷哈》一文報告其發現。儘管朔姆堡所依據的帕雷哈生平記載後來被證實存在謬誤，但這絲毫不減損他早期推崇這位藝術家的重大意義。

油畫、彩繪雕塑與陶瓷器見證了17世紀西班牙多元文化社會（飾有希伯來文和拉丁文"主"字的伊斯蘭風格虹彩陶器），也呈現了"他者"概念（弗朗西斯科·德·蘇巴朗描繪穆斯林軍隊神蹟潰敗的油畫）。三幅基於同一廚房女傭題材早期傑作（約1617-1618年）的變體畫——兩幅出自委拉斯開茲之手，一幅歸為其所作——讓我們想起他青年時期的"波格涅"（廚房靜物）風格，以及助手在製作熱門作品複本時扮演的角色。

胡安·德·帕雷哈的《聖馬太的召喚》（1661年）圖片來源：普拉多國家博物館關於這兩位西班牙畫家意大利之旅的展廳中，陳列着大都會博物館收藏的帕雷哈肖像、一幅半身像《無辜十世》以及委拉斯開茲其他幾幅深邃而私密的頭像作品，最後以一幅腓力四世畫像收尾——該畫很可能是帕雷哈為完成委託任務，臨摹委拉斯開茲原作所繪。最終我們見到了帕雷哈本人的作品：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採用委拉斯開茲風格繪製的建築師肖像（畫中人手持圓規與圖紙），以及寬達10英尺10英寸、更具獨創性的《聖馬太的召喚》（1661年），申伯格曾專程前往普拉多觀賞此作。這幅鉅作濃郁的色調、層次分明的質感與空間複雜的場景，印證了帕雷哈作為委拉斯開茲助手期間從西班牙皇家收藏的提香作品中所汲取的養分；而利落的細節與鮮明的人物刻畫，則彰顯了他日益成熟的個人風格。畫作最左側，他的自畫像正凝視着觀者。

普拉多博物館藏同等尺幅的《基督受洗》（1667年）將遠近景、天與地、神聖與凡俗交融，同時講述了耶穌生平的多個故事。帕雷哈的藝術語言體現在近乎洛可可的用色與傾瀉而下的白光中，這種特質也可見於其藝術圈同僚的對比作品中。與《聖馬太的召喚》一樣，這幅畫雖非無可爭議的傑作，卻依然引人入勝…

這本目錄是一次啓示。它糾正了錯誤信息，並收錄了帕雷哈所有14幅確鑿無疑的作品複製品，以及他作為助手時期及之後可能歸屬於他的其他作品。我們再也無法以同樣的眼光看待《胡安·德·帕雷哈肖像》了。

威爾金女士是一位獨立策展人和評論家。

刊登於2023年4月10日印刷版，標題為《胡安·德·帕雷哈突破畫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