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Facebook和Twitter拒絕桑迪胡克槍擊案遇難者家屬在亞歷克斯·瓊斯案中獲取數據的請求

亞歷克斯·瓊斯在私人保鏢陪同下，於十月抵達康涅狄格州沃特伯裏的康涅狄格高等法院。圖片來源：MIKE SEGAR/REUTERS推特和臉書拒絕了桑迪胡克小學槍擊案受害者家屬的傳票。根據法庭文件和家屬律師的説法，這些家庭試圖獲取公司內部數據，以展示陰謀論者亞歷克斯·瓊斯關於這起屠殺的虛假指控是如何在社交媒體上傳播的。

去年關於獲取這些社交媒體平台數據的鬥爭，主要發生在追究瓊斯言論責任的法律戰幕後。2012年大屠殺中，一名槍手在康涅狄格州紐敦的一所小學殺害了20名一年級學生和6名教育工作者，受害者家屬起訴瓊斯及其公司（包括網站Infowars）誹謗。瓊斯曾聲稱這起槍擊案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

他們作證説，瓊斯助長的謊言通過臉書和推特等平台傳播了十多年，導致受害者家屬遭受了激烈的騷擾。在被這些平台封禁之前，社交媒體還幫助瓊斯通過在其網站上銷售末日準備包、壯陽藥和其他產品賺取了鉅額利潤。瓊斯去年在康涅狄格州和德克薩斯州的兩起民事訴訟中敗訴，被判處總計14億美元的賠償。瓊斯及其公司（包括Infowars的母公司自由言論系統有限責任公司）已申請破產。他表示將對誹謗案提起上訴。

Meta（Facebook母公司）位於加州門洛帕克的總部圖片來源：David Paul Morris/彭博新聞社在康涅狄格州的庭審中，遇難者家屬試圖利用社交媒體平台的數據來支持其主張，即瓊斯傳播陰謀論是為了增加網絡流量和線上銷售額。

根據法庭文件、律師往來信函及案件相關人士訪談，推特公司和Facebook母公司Meta平台公司曾抵制康涅狄格州法院的傳票，最終未提交家屬要求的數據。

Facebook和推特的律師最初表示，聯邦法律和公司政策禁止他們交出瓊斯及其公司的用户數據。家屬最終在缺乏他們所稱"社交媒體培育本案核心誹謗性陰謀論"的最佳證據情況下進入庭審。

槍擊案發生時代表紐敦鎮的美國眾議員、康州民主黨參議員克里斯·墨菲指出，社交媒體公司對內容監管只是"空頭支票"。

“他們偶爾會封禁最惡劣的賬號，但真正養活他們的是亞歷克斯·瓊斯這類人，“他表示，“亞歷克斯·瓊斯為他們賺了很多錢。”

參議員克里斯·墨菲（康涅狄格州民主黨），其眾議院選區曾包含桑迪胡克。圖片來源：安娜·馬尼梅克/蓋蒂圖片社墨菲希望國會限制科技公司對其平台用户內容的豁免權，科技行業對此表示反對，理由是這會扼殺言論自由。

Meta表示，其"根據適用法律和政策"回應用户數據請求，並已真誠回應家屬的傳票。

Meta發言人指出，公司已向原告提供部分用户信息，並表示已準備提供更多數據，但雙方未能就相關條款達成協議。

推特（該民事訴訟結案後於去年被埃隆·馬斯克收購）未回應置評請求。

該公司律師對傳票提出異議，稱數據請求範圍過於寬泛，可能違反《存儲通信法》——Meta此前也援引該聯邦法律拒絕在未經用户同意的情況下提供數據。推特外部律師未回應置評請求。

康涅狄格州訴訟案中代表家屬的律師克里斯托弗·馬泰反駁Meta的説法，稱兩家平台在配合原告傳票的談判中故意拖延。

律師克里斯·馬泰於九月在康涅狄格州沃特伯裏市就亞歷克斯·瓊斯誹謗賠償案的開庭陳述中發言。圖片來源：H·約翰·沃赫斯三世/新聞池他表示：“這些公司惡意阻撓關鍵數據的披露——這些數據本是我們案件的核心證據，但會極大程度暴露他們自身在這場針對受害者家庭長達十年的共謀行為中的責任。”

科技公司已採取部分措施。2018年，瓊斯先生及其媒體因違反使用政策被推特、臉書和字母表公司旗下YouTube平台封禁，這使其節目和帖子的瀏覽量驟減數百萬。

根據法庭記錄和庭審證詞，槍擊案發生近兩年後，瓊斯經營的Infowars網站曾發佈虛假報道，稱聯邦調查局記錄顯示大屠殺當年紐敦鎮並無兇殺案——該網站聲稱這證明槍擊案是場騙局。

庭審中作為證據出示的財務片段顯示，此類內容為瓊斯帶來巨大商業利益。虛假報道發佈次日，Infowars網店銷售額從4.8萬美元飆升至23.2萬美元以上。

在康州誹謗案中代表瓊斯的律師諾姆·帕蒂斯稱，被告方支持家屬獲取社交媒體數據的訴求——但理由與原告律師截然相反。他表示被告方認為這些數據將證明，對於陰謀論的傳播，瓊斯承擔的責任遠低於家屬所指控的程度。

埃裏卡·拉弗蒂的母親道恩·拉弗蒂·霍克施普林在桑迪胡克校園槍擊案中遇害。圖片來源：塞思·韋尼格/美聯社“社交媒體公司拒絕配合，導致原告得以提出荒謬的索賠主張，”帕蒂斯先生説，“沒有確鑿證據表明瓊斯先生關於桑迪胡克的零星言論充斥全球，但陪審團卻被引導相信這一點。”

在法庭文件中，瓊斯先生的律師表示他並不掌握原告所要求的社交媒體分析數據。被告最終提交了一些內部記錄，顯示瓊斯公司從社交媒體平台獲得的關於Infowars內容表現的有限信息。

家屬律師團獲得康涅狄格州法院許可，可直接向社交媒體公司發出傳票索取數據。

據馬泰先生和《華爾街日報》查閲的往來信函顯示，臉書和推特最初拒絕了這些請求，辯稱聯邦《存儲通信法案》等規定禁止他們在未經用户同意的情況下提供數據。

馬泰先生稱，在原告律師獲得瓊斯律師的書面同意後，社交媒體公司卻“改變了規則”。雖然臉書提供了一些顯示賬户持有人的基本用户數據，但堅持表示無法單獨提取原告所尋求的特定分析數據，例如與大規模傷亡事件相關的內容分析。

據馬泰先生和案件記錄顯示，Facebook與原告方就數據提交條款進行了協商，但於2022年7月下旬陷入僵局。

隨着審判日期臨近，法庭記錄表明，馬泰及其同事通過第三方分析師證詞和瓊斯員工證言，證實瓊斯及其公司密切追蹤最具煽動性言論的傳播效果，並利用這些內容為其網店引流。

桑迪胡克事件部分遇難者家屬表示，對Twitter和Facebook拒絕積極配合感到失望。

“他們本可以做得更多，“遇難校長道恩·拉弗蒂·霍克施普倫格的女兒艾麗卡·拉弗蒂説，“他們只是視而不見，因為這樣最省事。”

校園槍擊案發生後，瓊斯及其Infowars立即散佈慘案系偽造的陰謀論。

女兒艾米莉遇害的羅比·帕克去年10月在康涅狄格州沃特伯裏接受媒體採訪。圖片來源：MICHELLE MCLOUGHLIN/REUTERS對於羅比·帕克這樣的遇難者家屬而言，隨之而來的是瓊斯追隨者長達十年的騷擾威脅。Infowars觀眾指控這些家庭參與政府主導的"假旗行動”，意圖為沒收槍支製造藉口。

自去年收購推特以來，馬斯克先生已採取措施放寬其內容審核政策。但他在推文中表示不會允許瓊斯迴歸。“我對任何利用兒童死亡謀取利益、政治資本或名聲的人都絕不姑息”，他提及自己第一個孩子夭折時如是説道。

帕克先生回憶道，2019年他在國會小組委員會就多年來遭受瓊斯追隨者網絡暴力作證前，推特高管小卡洛斯·蒙赫曾代表公司致歉。

“他説’當時我們未能盡到保護幫助你的責任，我們已從中吸取教訓，正在實施必要改革以確保其他人不必經歷你的遭遇’"，帕克轉述道。

蒙赫於2020年離職，現任美國交通部副部長。“作為父母，我希望羅比和桑迪胡克事件遇難家庭能獲得應有的全部正義”，他表示。

聯繫記者泰德·曼恩請致信[email protected]

本文刊登於2023年4月10日印刷版，標題為《臉書推特拒絕桑迪胡克事件數據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