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場醫療革命正在進行中 - 《華爾街日報》

20世紀50年代的美國，脊髓灰質炎曾構成巨大威脅，以至於有人認為建造"鐵肺旅館"的需求會讓國家破產。1987年，奧普拉·温弗瑞在電視上告訴觀眾"每5名異性戀者中就有1人可能在三年內死於艾滋病"。2020年3月，加州高級官員警告稱，該州3900萬居民中可能有一半會在兩個月內感染新冠，而500萬需要住院治療的病患將遠超不足10萬張的可用病牀數。

我們有時會忘記，就在19世紀，人們還在沒有麻醉的情況下經歷可怕的手術，在沒有消毒措施的情況下分娩。20世紀上半葉，臨牀醫學僅取得緩慢進展。醫學研究時斷時續，少數亮點之一是公共衞生的進步——通過基礎衞生設施拯救了數百萬人。

即便到了20世紀70年代初，當我開始投入資源支持醫學研究時，醫生們在大多數情況下仍只能觀察最嚴重疾病造成的人體損傷。他們的醫療手段對這些病症幾乎束手無策。直到研究在基因、分子和細胞層面揭示了疾病機制，情況才開始好轉。

如今，科學讓我們能夠用抗生素、脊髓灰質炎疫苗、他汀類藥物、基因組測序、免疫療法、單克隆抗體、抗逆轉錄病毒雞尾酒療法、機器人手術、先進營養支持、強大的新型診斷掃描、聚焦超聲、人工智能、CRISPR基因編輯和mRNA疫苗來應對健康危機。過去半個世紀醫學成就令人驚歎：心臟病發病率減半，艾滋病逐漸得到控制，癌症死亡率持續下降，多種遺傳缺陷得以矯正，新冠疫苗以創紀錄速度問世。

二十年前，將活體細胞植入人體、引導其前往特定位置並執行特定任務的想法會被視為天方夜譚。如今這已成為現實，數百家企業正在開發細胞治療應用。

這僅僅是個開始。正如我在新書《更快治癒：加速健康未來》中指出，隨着新發現以驚人速度進入臨牀階段，呈指數級增長的醫療突破即將到來。我們現在可以合理推測：未來清除體內微小癌細胞將像牙醫清潔牙齒一樣常規；通過單一疫苗獲得對數十種病毒的免疫力、通過基因編輯消除先天缺陷將成為可能；我們還能設想用患者自身細胞培育新器官，甚至延緩衰老進程。

推動這一進步的核心力量，是我們生產、操縱、存儲、檢索和傳輸數據能力的驚人提升。更快、更廉價、更易傳播的數據徹底改變了醫學研究模式。科學突破不再可能由實驗室裏孤軍奮戰的科學家獨自完成，現代科研已成為團隊協作。在癌症研究中，每項突破的首席研究者可能需要整合放射腫瘤學家、疾病生物學專家、進化生態學家、生物物理學家、地質生物學家和進化動力學專家的專業技能。甚至博弈論學者也能通過模擬細胞間達爾文式競爭（最終勝出者形成腫瘤）的模型作出貢獻。這些專家團隊的協作往往跨越多個國家，但技術將他們無縫連接成創意整體。

新的計算工具正在加速醫學各領域的進展。醫生能更精準地針對癌症，使用正確的藥物、劑量和時機，同時減少副作用，因為他們現在可以對實際腫瘤進行測序。對免疫系統、血液成分和微生物組的科學理解已呈數量級增長。我們增強的腸道微生物測序能力使得營養干預更為精確。

與此同時，疫苗研發的週期正在縮短。過去需要數年完成的工作現在數日即可實現。通過運用人工智能、機器學習和強大的計算能力，科學家如今能在實驗室計算機中從頭設計藥物。

儘管取得這些進展且未來前景令人振奮，健康公平等挑戰依然存在。我們這些較富裕國家居民的平均壽命比非洲、拉丁美洲或南亞地區長數年甚至數十年。一項研究顯示，從曼哈頓中城乘坐地鐵20分鐘到南布朗克斯，社區預期壽命會下降10年——相當於列車行進每分鐘減少半年壽命。研究進一步指出：“芝加哥Loop區與西區之間的差距達16年。“同樣，美國國立衞生研究院的研究發現，巴爾的摩市中心男性平均預期壽命為63歲，而五英里外的大羅蘭公園/波普拉山社區則達到83歲。

即便能獲得最優質的醫療服務，仍有太多人因忽視或濫用而持續損害自身健康。正因如此，我深感有必要在書中專闢一章探討預防醫學。當醫學界研發出新療法固然可喜，但若能從一開始就預防疾病發生則更為理想。正如一位製藥公司高管對我所言：“下一波偉大的藥物將是預測與預防。“我們越致力於關注這類健康的社會決定因素，就越能收穫生命科學驚人革命帶來的福祉。

米爾肯先生系米爾肯研究所主席。本文節選自其著作《加速治癒：引領健康未來》，該書將於週二出版。

圖片來源：Getty Images/iStockphoto本文曾以《另一場醫學革命正在進行中》為題發表於2023年4月11日印刷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