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樂隊〈72 Seasons〉樂評：重金屬的單調重複》——《華爾街日報》

金屬樂隊圖片來源：蒂姆·薩肯蒂儘管金屬樂隊演奏的是重金屬音樂——這一流派在商業上的巔峯時期是20世紀80年代——但人們很容易忘記這支樂隊究竟有多大的影響力。他們1991年發行的同名LP唱片銷量超過3000萬張，自1990年以來發行的每張專輯都登上了公告牌200強專輯榜的榜首。這支樂隊一直都能讓體育場座無虛席，在全球範圍內非常受歡迎，尤其是在斯堪的納維亞和南美。無論以何種標準衡量，由主唱兼吉他手詹姆斯·海特菲爾德和鼓手拉爾斯·烏爾裏希於1981年組建的金屬樂隊不僅是有史以來最暢銷的金屬樂隊，也是所有流派中最受歡迎的樂隊之一。

然而，儘管金屬樂隊取得了如此多的成就，他們在製作新唱片時仍然表現得好像還有東西需要證明。樂隊成員會花時間精心製作專輯——通常間隔四到五年——而且小心翼翼地保持樂隊強大的精髓。金屬樂隊很久以前就成為主流搖滾樂隊，但他們一直努力不失去在金屬樂界的信譽。自2003年《St. Anger》發行以來，金屬樂隊的新專輯大多是根據它們與樂隊早期未成名時的原始作品相比較來評價的，而金屬樂隊在90年代對民謠和各種搖滾風格的嘗試現在看來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樂隊第11張錄音室專輯《72 Seasons》(Blackened)將於週五發行，這張專輯樸實無華，很好地傳達了金屬樂隊的經典聲音，但它是一張幾乎不冒險的唱片。

正如樂隊以往的風格，金屬樂隊以一首激昂的快節奏歌曲開場，彷彿在向長期粉絲保證他們依然能帶來激流金屬的熱力。開篇的同名主打歌以超速吉他掃弦、憤怒的riff和Ulrich先生踩鑔上的急促節奏為特色，引入了一個貫穿全專輯的鬆散主題：童年時期的痛苦與創傷如何在人成長過程中持續迴響。“暴力，遺產，“Hetfield先生在副歌中唱道，主音吉他手Kirk Hammett則用尖嘯的獨奏填充其間。

這張專輯未能將這種震撼的開篇勢頭延續下去。儘管《72季》如樂隊慣例收錄了多首長曲目，但刻意為之的是，全碟幾乎缺乏質感的層次變化——沒有原聲吉他，沒有抒情曲，動態對比也極少。歌曲開場確立一個riff和節奏後，便以固定速度推進直至終結。有時，如第三軌《尖叫自殺》中，Hammett先生通過效果器將密集音符轉化為火花四射的獨奏，短暫打破了單調性。但即便反覆聆聽，這些歌曲仍顯得界限模糊，對於時長近80分鐘的專輯而言這是個嚴重問題。這些曲目未必比樂隊以往作品更長，但聽感上更為冗長。

Hetfield先生的歌詞在靈感迸發與陳詞濫調間搖擺。如同他整個職業生涯展現的，他擅長用沙啞嘶吼將憤怒與自我厭惡轉化為直白文字。在《尖叫自殺》中，他化身為在脆弱者心中播撒存在主義疑慮的惡念：“向你灌輸恐懼/你夠好嗎？/你無法辨識/腦中充斥謊言/不如放棄吧”。在貝斯沉重的《追逐光芒》裏，他描繪一個"迷失在邪惡街道"的小男孩，但簡單重複的副歌——“追逐那道光/依靠我/直面戰鬥/依靠我”——削弱了歌詞的深刻性。

但赫特菲爾德先生更具概念性的歌詞常常聽起來像是神秘金屬樂的陳詞濫調。《荊棘王冠》講述了一位統治腐朽帝國的苦難君主，這個熟悉的善惡故事並未帶來新意；而《你必須燃燒！》堆砌着充斥中世紀陳腐意象的畫面——披着黑袍的邪惡教士、被綁上火刑柱的女巫指控——卻未能觸及核心觀點。偶爾，他會強行拼湊音節節奏相同但意義關聯薄弱的詞彙組合——《永恆之光》副歌中"狂喜/迷亂感官/血脈同盟內在相連/憐憫/聲波救贖"這樣的文字沙拉，反而削弱了這首先行單曲的狂暴riff與抓耳旋律。

儘管這張專輯不至於令人尷尬，但其冗長篇幅與有限的音樂語彙實在難以自圓其説。當11分鐘的終曲《摯愛》響起時，聽眾已在重複轟炸中麻木聆聽超一小時。這首收尾曲雖有若干驚豔吉他獨奏和幾處變換節奏的慢板段落，卻莫名顯得平淡機械，彷彿是用電腦拼接的殘次品。《72季》固然不會阻礙金屬樂隊未來幾年的發展——他們即將展開世界巡演並領銜音樂節——但這張專輯對樂隊傳奇地位的貢獻微乎其微。

理查德森先生是《華爾街日報》搖滾與流行樂評人。在Twitter @MarkRichardson關注他。

刊載於2023年4月12日印刷版，原標題《重金屬的單調》。